京师。 天上下起了鹅大雪。 一个宦官,火速的抵达了紫城中的一个偏殿,附在萧敬耳旁,耳语了一番。 萧敬吓了。 他脸惨然,一把揪住了这小宦官的衣襟:“当真?” “当……当真……”小宦官要哭了。 萧敬魂不附体,也几乎要哭了出来。 他犹豫再三,最终……匆匆的赶到了暖阁。 在暖阁里,热乎乎的,有了无烟煤,再加上现在弘治皇帝也是有矿的人了,这暖阁里的地龙,也舍得烧了,因而,这暖阁的夹墙里所烧的炭火散发到了暖阁里,整个暖阁里热烘烘的。 刘健等人跪坐着,而英国公张懋动的不得了。 他打开了舆图,当着陛下和刘健、李东、谢迁、马文升、张升等人面,喋喋不休的道:“宁王一旦反了,势必要顺水而下,定是想要攻略南京,达成划江而治的局面。否则,以他的实力,断无可能北上,臣还听说,他收买了鄱湖的水贼,这些水贼,正好可以作为他顺江拿下南京的骨干。他想要攻打南京,其首要的目标,即是九江,陛下,九江这些年来,武备松弛,附近的卫所,几乎是老弱病残,若是现在这个时候,宁王反叛,只怕这九江,转眼之间,就要落入九江之手。” 他顿了顿:“因此,和宁王决战的地点,决不可在九江,倒是安庆,最是合适,此地被靠中都,因而,驻扎了大量的军马,城池也极高大,应立即下旨,命人用铁索横江,在这一带,布下防线,阻止宁王东进。” 弘治皇帝等人不断点头。 张懋确实是个眼光独到之人,他似乎对于大明的每一处驻扎的军马,每一次城池的防备,以及各处的地形都了然于心,因而说起来,可谓头头是道。 “至于江西,被宁王所经营,这赣北和赣西一带,乃是他们的大本营,尤其是宜、上高、高安等地,为历来宁王所染指。所以,为了牵制宁王全力东进,就必须在赣中和赣南一带,其中以吉安府为中心,派遣钦使,招揽义军,也不必令他们进攻,只需让他们虎视眈眈南昌,便足以令宁王不敢全力攻安庆。” “有了这两手,宁王既不能全力拿下安庆,又害怕腹背受吉安之敌,只要他还被困在赣北,毫无作为,等我朝廷派大军至赣北一带扎营,宁王自然,不攻自破了。” 那谢迁忍不住道:“英国公,可若是宁王不取安庆和南京,而是攻赣南呢。” 张懋朗大笑起来:“这,谢公就有所不知了吧,江西乃四战之地,北是江,这赣西,山峦起伏,赣东,亦是大山连绵,赣南,更是群山连绵,他除了顺江而下,取南京,无论向哪一路,都是自取灭亡,他所招募的数万人,能有多少力量,岂可在连绵山川中虚耗,这是找死。他若是南下,朝廷只需数千人,谨守各处隘口,便教他翅难逃,死无葬身之地。这行军打仗,可不是对着舆图胡口几句就可以的,要研究好山川河,这么说吧,谢公可听说过,历朝历代,可有起于江西,而得天下的吗?” 众人默然,有道理。 张懋笑的道:“所以,宁王不可惧,要对付他们,关键在于安庆,安庆若是文若磐石,宁王便是瓮中之鳖,陛下给臣十万兵,臣八个月之内,便斩宁王首级于南昌城下。” 弘治皇帝听了张懋的分析,心里大定,微笑道:“张卿家此乃谋国之言,朕听了,心甚之,果然不愧是河间王之后啊。 河间王,乃是张懋祖宗张玉的追封的爵位。 张懋一听河间王三字,立即想到了自己的先祖,眼圈便红了,拜下:“老臣为名将之后,一生碌碌无为,早有效先父祖为朝廷立下大功之心,上报君恩,下安黎民,如此,方不辱没祖先,遭人笑。陛下托付重任,老臣岂有不尽心之理。” 弘治皇帝连连点头:“听卿只言,朕心甚。” 却在此时,那萧敬来了。 萧敬不断给弘治皇帝使眼。 弘治皇帝皱眉:“萧伴伴,何事啊。” 萧敬要哭出来,拜倒在地:“奴婢万死。” 弘治皇帝又皱眉:“你直言便是。” 萧敬带着哭腔:“陛下……奴婢……奴婢……刚刚得到消息,太子殿下,不知所踪……” 弘治皇帝冷冷道:“又不知去哪儿玩了。” 萧敬摇头:“据东厂的查访,方知,他一路……去了南昌府,这沿途的驿站,都有一个叫朱寿的人住店,相貌和子,都和殿下一般无二,不只如此,殿下还带去了三四个扈从,据说……是要去亲手取下宁王的首级……” 弘治皇帝懵了。 卧槽。 带着三四个人,他就去了南昌府。 还要去杀宁王。 他以为他是谁啊? 弘治皇帝豁然而起:“这小畜生!” 刘健、张懋等人,也吓了一跳,纷纷拜倒:“陛下勿忧。” “他要气死朕哪。”弘治皇帝怒道:“方继藩呢?” “方继藩……不是和太子同去的,可是次,却也心急火燎的南去了,奴婢在猜测,定是方都尉知道了些什么,想要将太子殿下追回来,可现在还没消息,奴婢又猜测,想来……想来,他找到了太子殿下……” “然后呢?”弘治皇帝质问。 “找到了太子殿下,应当,就和太子殿下,一起去南昌府了吧。” 弘治皇帝要昏厥过去,狠狠的握拳,手砸在了御案上:“你方才明明说的是,方继藩去追太子了。” 萧敬瑟瑟发抖:“可是找着找着……” “够了!”弘治皇帝服了,彻底的服了。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好不容易觉得这小子出息了,他又来这一套,他怒气冲冲的道:“仁寿、坤宁、公主府知道吗?” “不,不知,奴婢不敢说。” 弘治皇帝暴跳如雷:“那就一个字都不要说,气死了哪一个,朕决不饶你。” 众人同情的看着弘治皇帝。 陛下自己都要气死了,结果……还惦念着太皇太后,张娘娘和公主殿下被气死了,真是……惨哪。 “陛下。”张懋道:“事急矣,太子殿下,只怕凶多吉少,而今,钱粮已调度了大半,老臣这就领兵,直扑南昌府,一面命人,四处搜索太子和驸马都尉。” 到了这个时候,只能这么干了。 人都跑了茫茫人海,去哪里找人。 唯一的办法,就是立即平叛,绝不耽搁。 弘治皇帝摸着自己的额头,焦灼的来回踱步:“父母在,不远游,这话,没人教这小畜生吗?这小畜生,他死了便罢,若活着,朕不打死他。” 弘治皇帝险些要昏厥过去,突然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朕的儿啊,朕生你养你,你何至使朕如此,朕做了什么孽,何至如此?” 刘健等人吓坏了,诚惶诚恐:“陛下勿忧,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 弘治皇帝揪着心口:“当初,他走在哪儿,都牵着朕的手,朕在批阅奏疏,他便坐在朕的膝间,黏着朕,一时半刻不见了朕,都要滔滔大哭,从前那个厚照,现在怎么就这么嫌恶朕,恨不得翅到天边去。” “陛下……”众人纷纷落泪:“陛下还是先想办法。” 弘治皇帝失魂落魄:“想办法?对,是该想办法,这个小畜生,这个小畜生……”弘治皇帝嘴哆嗦着,连骂了四句小畜生,方才抬眸,厉声道:“亲征,御驾亲征!” “什么?” 所有人瞠目结舌的看着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似乎态度坚决:“今宁王叛,朕若不亲自平定叛,愧对先祖,太祖高皇帝,历来亲自冲锋陷阵。文皇帝在时,亦是亲阅三军,出关平贼。哪怕宣宗诸先皇,亦是亲自巡阅三军。自自登极以来,天下大体承平,而宁王之叛,事关重大,非及早平定不可,朕御驾亲征,可鼓舞三军,使将士奋勇,朕意已决,谁也不可再劝,英国公张懋,汝为先锋,朕率京营,随即即到,传旨下去。” “陛下……万万不可……”刘健想要劝说。 弘治皇帝却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刘健一眼:“若是卿家的儿子,同样不知所踪,也可以说,万万不可吗?” 刘健沉默了。 倒是此时,礼部尚书张升急了,他是礼部尚书,怎么能让陛下亲征呢,这礼法上…… “陛下,臣子若是不知所踪,臣自当以家国为重,断不会任而为。”张升振振有词道。 弘治皇帝的脸,拉了下来。 萧敬则看了张升一眼,突然想起了什么:“奴婢记得,好似……陛下带去的几个扈从,有一人……叫张元锡,张公,此人……和你什么关系?” “……”张升懵了,而后啪嗒一下,瘫倒在了地上,喃喃道:“萧公公,你莫要玩笑。吾儿有腿疾,他……他……怎么可能……去南昌呢,这……这……哈哈,太可笑了。” ………… 第五章送到,身心疲惫,累死了。睡觉觉。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