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奏报里。 提到了一个名字。 是一个叫王佐的人。 这王佐,乃是南京户部尚书,正二品。 说起来,方继藩当初读史之时,倒是对此人有印象的。 在历史上,这王佐曾是刘瑾的死对头,堪称的一代名臣,史书上赞颂他:“海深山高,月白风清,秋水寒潭,快刀利剑”。 历史上刘瑾当权的时候,朝公卿都贿赂刘瑾,唯有王佐对此是不屑于顾的,因而也遭受了不少的打击。 以至于历史中的刘瑾,甚为惆怅,谈及到王佐的时候,对人叹息:“世言山西人吝啬,果然!” 王佐是山西人,据说脾气还很坏,看谁都不顺眼。 不过…… 方继藩不得不承认,此人是个好人,绝非是沽名钓誉之徒,毕竟,一个人想要做一时的好人,容易。要做一辈子好人,比登天还难。 更何况面对那时候权势滔天的刘瑾,没有坚韧的意志,怎么敢跟刘瑾作对。 方继藩很想表示一下,这个人,倒是很像自己呀,胆气坚刚,刚正不阿,洁身自好,两袖清风。 只是可惜…… 方继藩在此,叹了口气。 有原则的人和有原则的人在一起,往往成不了朋友,恰恰相反,最有可能成为的是敌人。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认知,有自己对事物的看法,每一个人都认为只有自己是对的。 因而,没节的人,只晓得逢他人,自然不会因为观念而和人容易产生冲突,可似王佐这样的人不同,他一旦认定的事,就不会更改,而一旦有人要破坏他的观念,他就会抗争,所谓不平则鸣,即是如此。 新学在京师盛,旧学门人多被罢黜,或者是被束之高阁。 因而,大批的大臣在庙堂上已经无法容身,最终送去了南京六部养老。 这些人在南京,痛批新学,风气已是蔚然成风,王佐人品高洁,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奏报中说,南京有许多人希望借王佐之名,打起反新学和新政的大旗,这才鼓捣出了所谓圣人出的言蜚语来。 这理学的读书人,群龙无首,谁也不服气谁,可若是有人被誉为了圣人,那么……便可凝聚起来,成为不可忽视的力量了。 王金元听到了方继藩的呼喊,便匆匆的赶来了。 王金元擦了擦额上的汗珠,气吁吁的道:“少爷有何吩咐。” 方继藩背着手,脸上透出了几分抑郁之态,叹了口气道:“有道是树静而风不止啊,我方继藩素来以诚待人,以德服人,想不到居然还有人看不惯。这些人,真是眼睛瞎了,耳朵聋了,脑子坏了。” 王金元整个人抖了一下,顿时吓得脸都绿了,啪嗒跪下,惶恐的道:“少爷,少爷啊……小人是冤枉的啊,小人没有看不惯少爷,这么些年,小人对您可都是赤胆忠心,少爷,您要明鉴啊,是谁在嚼舌子,说小人的事非,小人……小人……” 方继藩:“………” 方继藩直直的看着王金元,目光有点复杂。 王金元见方继藩沉默不言,直接哭了,眼睛一下子就通红的,脸上布了泪水,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道:“少爷……小人……糊涂啊……” 方继藩:“……” 王金元哭哭啼啼的继续道:“万万想不到,少爷居然明察秋毫,小人哪怕是心中所想,都瞒不过少爷,少爷真是了不起呀,小人……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他抡起胳膊,便是巴掌啪啪啪的打在自己脸上,没几下,鼻血都出来了,口里道:“少爷啊……小人确实在有的地方,看不惯少爷,少爷上三竿还不起,有钱挣,却还这样的懒……” 这是真相了? “狗东西!”方继藩发出咆哮,抬腿便是一脚。 本以为王金元会躲避,谁晓得王金元不敢躲,方继藩已经收不住脚了,一脚踹下去,王金元直接在地上翻了三个跟头,狈不堪,他又扑过来,悲怆的道:“少爷啊……小人该死啊……” 方继藩看着王金元这个样子,倒是浮出了几分于心不忍了,心里有了几分歉意,他也没想真揍这家伙,怎么就不知道躲,怎么就跟他一样的实在呢。 其实……他方继藩真的不愿意伤害任何人。 众所周知,他是一个善良的人,连和牛都从来不敢杀。 方继藩咬牙切齿的道:“住口。” 方继藩的话,王金元自是不敢不听,忙是住嘴。 方继藩肃然起来,勾起一丝冷笑道:“现在,给我准备好召集人手,本少爷的一批仇人就要进京了,本少爷要打死他们。” 王金元听罢,一愣。 敢情……少爷针对的不是自己啊。 ………… 王佐等人,进京了。 他们狠狠的驳斥了李朝文,认为李朝文装神鬼,而且明显是有人授意李朝文这样做,皇帝乃是天子,与圣人何干,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南京那儿,已是沸腾,议论的很厉害。 李朝文则上书,请求与王佐等人辩论。 这不啻是让架在风口浪尖上的弘治皇帝,突然松了口气。 弘治皇帝郁闷哪,好端端的,自己怎么会卷入这样的事中去呢,现在浑身沾了一身的腥,成了众矢之的。 反正,方继藩和李朝文到底打什么主意,弘治皇帝已经不想过问了。 李朝文提出要和王佐等人论一论,那就论吧。 于是,下旨意命王佐等人入京师。 王佐等人也不含糊,很快就进了京。 他们是夜兼程的赶来。 整个京师,发对于王佐的动向,也甚是关注。 这些年,京里可喜的变化,许多人看得到的,可也有人看不到。 有一些人,对于方继藩是敢怒不敢言。 现在,有了王佐为首的一批人身而出,若是能狠狠的杀一杀方继藩人等的气焰,也没什么不好的。 可以观讨厌的人吃瘪,有什么不好呢? 等到王佐到了京师,便有许多人前去拜访。 人们对于这位学富五车,腹经纶,且刚正不阿的大臣,心里生出了敬佩之心。 只是…… 王佐到了京师,却是愣住了。 他曾在翰林院待过许多年,此后,因为情不好,便被打发去了南京。 他记得,二十多年前,自己还在京师的时候,京师和南京城,除了气候,没有太大的分别。 无外乎,就是京师的建筑,更加恢弘一些罢了。 可现在……他却看到了完全不同的京城。 新城的规模,比之旧城还大,沿途,有传为已久的火车轰鸣而过。 人如织,挥汗如雨,一派新的气象,地面上光可鉴人,人们穿着还算体面的衣衫,竟一时寻不到从前那三教九汇聚之地,也很少能看到衣衫褴褛的人了。 王佐默默的观察着,入住下来。 紧接着,辩论开始了。 王佐下了帖子,请了李朝文至翰林院。 而翰林院里,却是人山人海。 王佐落座,看到了站在对面,一派仙风道骨之人,他心里,就先是冷哼一声,眼里全是蔑视。 此等道人,个个道貌岸然,实则却是妖言惑众,令人生厌,这样的人,在成化皇帝时,他早就领教过了。 王佐面上却是出微笑,行礼如仪道:“齐国公为何没来?” 他说着,左右四顾,面上举重若轻的样子。 ……………… 公司让去新加坡一趟,转了一天的高铁和地铁,先到上海,累死了,这两天更新会有点混,老虎尽力有空闲就写,这一章是在高铁上写的,边上一个大妈一直朝老虎这边看啊看,力有点大。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