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沈云西摇头,手指捏住他的衣襟,然而说完话却见朦胧烛光下,他微皱起了眉头,侧身坐了起来。 她不解。 卫邵将她也提溜了起来。 他正容亢,清隽的脸上有点严肃,沈云西不自觉地也坐得端正了,睁大眼静看着他。 卫邵与她捋顺了凌的长发,又动作轻缓给她合上微开衣衫,沉眉与她四目相对须臾,才正地唤了她一声:“朝朝。” 沈云西在他的目光下鼓了鼓脸,了气,终于还是动了,拨开帐子下,把写好的话本子拿了过来。 她跪坐在细绣兰草的软被上,翻开书,指给他看。 卫邵接过,便见那书上写的是姜太太多年不孕,抵不住力给姜老爷纳妾的情节。 卫邵没反应过来:“是因为这个?”合着是为别人家的事出神? 沈云西捻了捻衣角,点了一下头,又摇了一下头,最后说道:“以后像这样,我可以给你纳妾,但是我也要纳夫,我们要公平,不能和姜太太他们一样。” 卫邵听着话先是怔了怔,接着一回神,都给气笑了。这半天原都想这些东西去了。他捏住她的下巴尖儿,冷笑道:“你给我纳妾,你还要给自己纳夫,我看你是在做梦!脑子不开窍的木头,你气死我算了!” 他气不过,转手扯住她的脸,往两边揪了两下,又往中间怼了回来。 沈云西被掐住了脸,唔唔的不好说话,伸手也要反击回去,可惜还没摸到人,身子就被推到了软上,悉的气息便径直铺天盖地的了下来。 夜间风吹雪动。 听着里外叠的声响,沈云西咬着,茫然地睁着双目,几近失了魂儿。 .. 第二天沈云西窝在被子里,没能起身来,如从前一般将书本丢给荷珠叫她寻个时候送去书铺,又让季六月使人去给姜茹通气传信后,她就没再理会了,趴在被窝里补觉。 姜茹一接到消息,望着西城丞相府的方向,浮出冷,举步出了客栈,径自去了姜家。 这一次她不止要拿回原本属于她的,不属于她的,她也都要。 她的父母姨娘教会了她一个道理,那就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第75章 ◎都在我一念之间◎ 一出了门, 夹雪的冷风一阵一阵吹拍在人脸上,好比钝刀子割,木木地发疼, 但宽坦的长街上人依旧不少,行路的、卖菜的、推车卖食的,还有五城兵马司的小卒组织周边住户人手清扫积雪的。 北城不比东西城富贵整洁,但寻常老百姓们吵吵闹闹的人气, 街边大锅里热汤涌动的水汽,这份市井之中的安宁平淡,还是让行走在其中的姜茹缓和了面孔上的僵冷。 及至到了丞相府大门,看到角门石台上双手拱着袖子的老婆子们,她才复又冷下表情来。 “你这是……二、二姑娘?!”守门的见到姜茹惊得一叫,呸掉嘴巴里的瓜子皮儿, 当即全都涌了上来, 将她围堵了个严实,生怕她跑了。当头的那一个又忙喊道:“快,快告知夫人!找到二姑娘了, 找到二姑娘了!” 姜茹任他们推搡, 自洛山行回来后, 第一次踏进了这方门府里。 姜夫人接到下人传来的消息时,正在向代姨娘发脾气。 她一拍桌案, 震得茶碟碗盏砰咚作响, 很有威严:“她偷跑去找你,你居然就任她走了,一问你, 三不知, 连个女儿都管不住, 你说要你有什么用!” 姜夫人信奉与其反省自己,不如拉扯别人。 代姨娘早习以为常,对这个帮她养儿子的蠢妹妹,她乐得包容,顺从和气地回话说:“夫人,茹姐儿该做的都做了,她惯来是个乖巧的孩子,你何苦非要拘着她,不如让她去吧,她在外头散散心透透气,也不是什么大的罪过啊。” 代姨娘为女着想的姿态,让姜夫人心头更是不快。 这府里每一个姨娘都是她做主回来的,但那都是迫于无奈,她平等地讨厌后院里的每一个女人,尤其是她这个庶长姐代姨娘。若不是当初她多年没能怀得孩子,她也不会…… 代姨娘在这里装模作样,因她牵连,姜夫人对那个女儿也更提不起什么慈来。是而听到下人来报说找到姜茹了,她脸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沉了下去。 姜茹一进门,就被她劈头盖脸地喝斥了一顿。 “你翅膀硬了,要上天了,还晓得回来呢,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找你!” 姜茹双目平视着她。 姜夫人一身袄衣貂服,穿得厚重,头上戴着狐皮抹额,雍容富贵。富贵,是啊,他们这个家是很富贵的。 她宁愿把这偌大的富贵给别人的儿子来继承,都不愿分给自己的亲生女儿一分眼神。 谁叫她是个女儿呢,还是双胞胎里的其中一个。 姜茹眼中出一丝清晰的嘲。 八子打不出一个来的,破天荒的有了怪苗头,姜夫人打了一下愣:“你这是什么眼神!你真是反了天了!” 姜茹对上愠怒的姜夫人,一字一字地吐出来:“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儿,不过就是两副相同的首饰,在你看来,只要一个就足够了,另一个就不值钱了是不是?” 她视着妇人,在对方惊愕失的注视下,冷冷地叫了一声:“娘。你是这样想的吧。” 姜茹的这一声娘,叫得姜夫人身子狠狠一颤,她先是不敢置信地扭头扫向代姨娘,见代姨娘也是呆怔,才又重新瞪看向姜茹,张了一下嘴:“你、你……” 她“你”了半晌,顺了一口气,厉内荏地叱道:“什么两个女儿,你这什么态度,你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你姨娘就是这么教养你的!” 姜夫人此刻的反应,姜茹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她自嘲的一笑,渐收起神,漠然地退后两步,冲她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母亲。” 之后便再不言语了。 姜夫人略松了气,脸一板,直了,不地又训斥起来。 姜茹任她说,如同哑巴了,一言不发。 姜夫人自觉没趣儿,喝了口茶,心烦不喜地摆摆手:“行了,你出去吧。丧眉拉脸的,马上就是过年了,也不嫌晦气。”转而对女婢吩咐,“看紧了你们二姑娘,她要再不见了人,可仔细你们的一身皮!” 姜茹自退出去,代姨娘见了,跟了出来,随她一路到了住处。 小小的房院,飘雪冷清。 “茹姐儿,你气大了,对着夫人也敢叫板了。”代姨娘坐在她身旁的椅凳上,指尖伸去就要点她的眉心。 母女亲和的样子,就恍如法华寺里的一切从没有发生过。 她就没把这个小丫头片子放在心上。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娃,就算急了眼,她又能翻得起什么浪? 姜茹别过头,起身避开代姨娘,置若罔闻,只往上随便地一躺,捞了被子一盖就睡去了。 代姨娘脸不变,她比姜夫人要沉得住气,笑着说:“行,你累了就先歇吧,这几天住在外头,哪里有家里舒服。我叫厨房给你送些吃食来,记得吃了再睡。” 说完,见姜茹还是不动,抓着帕子的手滞了滞,眉头一蹙出去了。 她一走,姜茹就坐起身了。 她怪笑了一声,这个家,不知道还能清净几天呢。 .. 姜茹回往姜家的时候,沈云西还在闷头大睡,到了午时才起身来。 抓了抓散开的乌发,叫了声荷珠,叫完想起荷珠应该往书铺去了,又叫竹珍,没想到进门来的却是福花。 这是击鼓传花呢。 沈云西脑子懵懵的想。 福花穿着小褂,打起帘子,抿着嘴直笑说:“竹珍姐姐往厨房去看午食了,小姐可是要起了?” 沈云西嗯了一下,结果洗漱一通后,她还是又回到了上去,没骨头似的歪在被子里,吃了一碗面。 她早上只用了两口粥,这会儿饿的,用面后,又来了一份芋泥茶和黄豆做的凉粉,凉粉切得细,浇了辣油糖醋,配上葱姜蒜末,一搅和,十分开胃。 虽是冬天,但坐在热屋子里,吃起来也不觉得冷。沈云西吃了一碗,甚至还想再来。 意犹未尽地搁了筷子,漱了口,卫邵在暖炉边烘散了身上的风雪冷意,入内来了。 他边往里来,边解了肩上的披风,内中一身襟长袍,外罩了一件素蓝的宽袖大氅。 翩翩公子样,丰神如玉。 沈云西却想到了昨夜,游移了一下眼,在他到近处来时,埋在他肩上,小声咕哝说:“你今天怎么中午就回来了?” 卫邵摸摸她的头,将人捞到怀里:“今休沐,我早时只是去了趟书院。” 沈云西哦了声。卫邵看她无打采的:“用过饭了?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两人都没再提昨天的事。 昨天大半晚上翻来覆去的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沈云西鼓鼓脸,甩甩脑子,两个人便又挨在一起睡了个午觉。 书铺对印售话本子早有了经验,没几天就铺上售卖了。 短短一两月,吕小姐的探案实录已经从1写到4了,这次还截了一回大理寺的案子。 吕小姐越觉得自己有天赋了,一心要往这方面发展,家里头说的亲都给推了,还说再她,她就出家去做尼姑,做个尼姑女神探。气得吕夫人拎着掸子在府里追了三圈。 “你凶什么凶!我吕姐凭本事破的案,你们没本事,捡现成的,还好意思凶人!”大理寺内,卫芩站在石几旁,怒瞪过去。 卫五小姐是吕小姐的毒唯,从小跟在吕小姐股后头转悠,从来都是我吕姐我吕姐的,这已经不算是小姐妹,这是她老大。当着她的面儿,凶她老大,这能忍? 殷白夜就搞不懂她这一往无前的气势,一摸脑门儿:“我就是嗓门儿大了点儿,我哪有凶她?” 再看她金灿灿的一身行头,好生“光彩照人”,又不由地提醒她:“你出门儿小心被人抢。”冬天了,要过年了,那些贼偷胆子越大了。她这一身儿也太招贼偷儿们眼馋了。 然而说完,就见面前的人更气了,气得脸都红涨红涨的。殷白夜不明白,还是吕施把卫芩往后一扯,笑说:“好了好了,少卿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殷白夜多看了卫芩一眼,说道:“没了,定案的时候,吕姑娘你来做个人证就好了。我会另外叫人通知你的。” 吕小姐便点头,拽着还生气的卫芩走了。边走边跟她解释:“人家是好心,最近京里有好几起抢财的,你穿得这么漂亮,出门就得多带点儿人。” 卫芩:“……我没听出来啊。我还以为他威胁我呢。” 吕小姐姐俩好的拍了拍她的肩:“这很正常。”毕竟是卫芩。 这二人说着话上了马车,路过书铺时,习惯地就去看了看,这一看,唉,还真有新货了! 吕施和卫芩对视一眼,当场就付钱各买了一份儿。两人在马车翻看。 因那书里的化名化得太不走心,连卫芩都一眼看出来,吃惊地从书里抬起头来。 吕小姐则是直皱眉头:“怎么会有这种当爹做娘的!” 书铺这边是常被人盯着的,话本子一出没多久,就被各家一扫而空。看完之后无不啧气。 沈云西没管外面的风雨,她在王府里忙着准备年礼。 话本子开卖的第四天下午,门房突地来报说丞相夫人求见。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