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半夜,夏宁抱着新买的沐浴进了三楼浴室,迫不及待地将身上快要腌入味的雪山木质香冲走。 磨砂玻璃后水响声都快自在了许多。 李鹤温倚着,手机忽然响了。 刚接起来,中年女人含着笑意的声音便冲了出来:“鹤温,既然你明天带着太太来接机,那干脆咱们就一起到市区吃个饭,算是为我接风,也让我好好看看你太太。” 李鹤温嗯了声:“您不用倒时差?” “我等不及见她了,时差算什么?”江美琴继续絮叨,“我听说你太太是曾经的高中同学,知知底,上了名校还当了心理医生。唉,不求能家族联姻,你能答应与家世清白的好姑娘结婚我们就足了。你到底还是想通了,不再有那缥缈的执念……” 李鹤温的声音忽地低:“三姨。” 江美琴一愣:“怎么?” 李鹤温抬眼看了下水淅沥的浴室,低声音,轻描淡写:“你见了她,别和她说我以前的执念。” 江美琴一顿,似懂非懂:“行。你提醒得也对,谁愿意知道丈夫以前的事儿呢。你放心,你好不容易松口答应结婚的姑娘,我们怎么也得哄好了。” 李鹤温罕见地勾了勾嘴角:“明天见。” 夏宁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李鹤温正坐在上,按摩眼部。 “那个……”她立在尾,抱着浴巾,眼神飘忽,“有件事想问问。” 李鹤温按摩的手停下,慢慢张开眼睛。漂亮的眼睛并看不出高度近视,半眯起来,将女孩的身影聚焦成半清晰半模糊的模样。 他重新闭上眼睛,继续按摩的动作:“你说。” “你三姨格怎么样?我应该怎样表现她才会意?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或者你有什么要求吗?” 李鹤温的动作又停了,这回他坐正了,睁开眼睛,在晦暗的睡眠灯下看向夏宁。 后者躲开他的视线,找了个李鹤温自己很悉的解释:“我们是合同协作关系。你今天给我买的那么多衣服首饰,我也不好白拿。你就当我给甲方升级定制服务,演得更上心些。” 李鹤温随手调低了睡眠灯亮度:“你随意,把她当一般长辈就好。” 夏宁再小心试探:“江女士……她不严肃吧?” “不严肃。” 岂止是不严肃。 第二天傍晚,钱林远郊机场。 刚接上江美琴,这个优雅而夸张的美国女人捂住嘴,忍不住发出慨:“哎哟哟哟,这模样太俏了,怪不得鹤温都等不及我和他妈妈回国,迫不及待和你领证了!” 夏宁呆愣在原地,任由江美琴牵牵手、摸摸脸,一肚子庄重的腹稿被狠狠了回去。 她第一次如此无助地朝李鹤温投去求助的目光。 李鹤温清清嗓子,走到夏宁身边,十分自然地将她揽入自己的怀里:“三姨,这儿人多眼杂,我们先上车去定的酒店,安静地聊。” 江美琴埋怨地瞪了他一眼,但只能收回自己的手,讪讪地把夏宁还给她老公:“行吧。” 说完,她还后退一步,看着揽在一起的夏宁和李鹤温,捧着口:“哦,我真是太欣了。” 三姨刻意坐前排副驾驶,将夏宁和李鹤温赶到后座肩并肩。 后视镜里,那双画着美绝伦小烟熏的眼睛半眯,盯着后座上的两人,笑意怎么都藏不住,几乎将“快点让我看看有多恩”给写在了眼睛里。 夏宁的右手撑在皮质座椅上,忽然,到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覆了上来。 后视镜里,江美琴笑弯了眼。 夏宁福至心灵,回握住那只手。 江美琴的眼睛都快成了。 微凉的掌心带着逐渐升温的热意,从紧贴的皮肤中受到那坚实有力、逐渐加快的心跳。 夏宁的耳慢慢红了,她悄然斜瞥,发现李鹤温的肤,似乎也与往常有些许不一样。 膝头的手机悄悄亮了起来。 国泰千家:【演戏。】 她十分理解。 喵宁:【演戏。】 心照不宣当中,两人都向外微侧过脸,只有双手,“恩”地十指相扣。 第13章 晚餐订在市中心观景台顶的中式融合菜餐厅。 从五十一楼眺望而下,整个钱林的灯光如星火灵动闪烁,宛若萤。 刚一落座,江美琴就拉着夏宁的手,细细盘问起来。 “你父母是做什么?” “是怎么认识我家鹤温的?” “他平对你好不好?” …… 夏宁微笑点头,不论江美琴怎么问,都用一口吴侬软语又乖又软地回答,得江美琴心都化了,意得恨不得直接拉她当女儿。 “我没结婚没孩子,鹤温虽然只是我的外甥,但我都将他当自己孩子看。”江美琴意地摸着夏宁的手,“若是以后鹤温欺负你,你只管来找三姨,三姨一定好好替你管教这小子。” 说着,她优雅地换了公筷,再往夏宁碗里夹了块鱼。 夏宁很温婉地娇羞笑道:“三姨,他对我很好的。” 江美琴眼珠子在两人之间来回转,然后心照不宣地扯出了笑,掩嘴:“也是。你们小两口那么恩。” 她放下筷子,转头看向李鹤温,换了个话题:“鹤温,你再多加点菜,点夏宁吃的,别让人小姑娘跟着我忌口。” 江美琴不吃红,因此徐助理在订餐时特意点了鱼宴,桌上不见半点腥。 李鹤温接过菜单,视线就不由地一顿,抬头看向夏宁。 江美琴还在催促:“怎么?夏宁喜什么,你不都该知道的嘛?” 他俩之前编造制作的攻略手册,其他什么都写了,却没写这种私人口味之类的小事。 不过这倒也不算什么大事,夏宁的脑袋灵活,不论李鹤温点什么,她都顺坡说自己喜就行了。 李鹤温垂下眼帘,目光随意一览,然后点了个“荔枝”。 江美琴立刻皱起眉头:“让你点夏宁喜的,你点自己喜的做什么?” 李鹤温却毫不心虚地回答:“她也喜的。” 夏宁正在安静吃着碗里的芦笋,闻言,勾了芡的滑腻芦笋从筷子尖上跌落到碗底。她抬眼,水亮亮的眼睛正好对上李鹤温漫不经心的一瞥,心脏咚的一声,在腔里敲出奇异的细密声响。 她曾经是喜的。 那是高一下半学期,也是李鹤温难得常来上学的一段时间。 钱林一中挑了整个钱林最好的生源,搞了名副其实的“素质教育”,在升学率漂亮的同时,管得反而没有其他高中严。 期末考的那几天,学校干脆放开了大门。上午了卷子,同学们成群结队地蹿出去,到校门外找馆子。 夏宁脑袋里都是还没做完的那道大题,了卷却仍还在草稿纸上演算。 一抬眼,班里的人都不见了。 只剩下窗户边的那个慢条斯理吃着便当的男生。 李鹤温家里管得严,为了控制上镜形象,每天的午餐都是由营养师搭配好送到学校的。 夏宁去校外逛了圈回来时,他还在慢条斯理地嚼着那盒半点油水都没有的营养餐。夏宁怕污染了教室内气味,于是将餐盒放到走廊的窗台上,一打开盒子,香扑鼻。她掰开一次筷子,美滋滋地吃了起来,两颊得鼓鼓囊囊。 酱汁沾到了嘴角,她转身想回教室拿纸巾,却一下看到窗边的李鹤温。 他正转头透过走廊上的窗户看着自己,筷子一动不动。 李鹤温的好看是人尽皆知的,但他整天都不说一句话,看上去高冷又傲气。 他发觉夏宁转身,立刻扭回头。 夏宁却立在原地眨了眨眼睛——他看我吃饭干什么? 她的视线瞥向了李鹤温桌上那绿绿的叶子,再动动鼻子,心中顿时清明。 期末考有两天。第二天,大家溜出去的脚步比第一天要练太多。老师才收齐卷子,教室里就只剩下李鹤温了。 “李鹤温?” 刚打开便当的少年刚闻到些许与昨天类似的味道,就听到有人隔着走廊的窗户叫自己。他一转头,那个扎着马尾、校服扣子一丝不苟的女孩就站在走廊上,用塑料袋提着两个塑料打包盒。 “班长,有什么事情吗?” 夏宁踮起脚尖,将一个盒子从走廊的窗户递进去:“我也给你打包了份。” 李鹤温一噎,眨了下好看的眼睛,懵懂地从窗户接过那个塑料打包盒,眉头皱成一团。 红亮的酱汁挂在内壁上,甜丝丝的味道顺着盖不紧的空隙钻进鼻腔。餐盒外壁也沾着些油,刚接过餐盒,掌心就变得有些粘腻。 李鹤温的眼角忍不住跳了下,话语卡在喉咙口良久,但看到夏宁那双没有半点杂质的眼睛只能垂下眼帘。 “谢谢班长。” ——“您好,荔枝,请慢用。” 夜景阑珊,将夏宁的注意力重新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她咬着筷子尖,想起自己时不时溜到学校旁刚开的闽菜馆打包荔枝的子。 她一旦喜上什么,就会一口气盯着它,直到腻了:喜的小说被连刷到可以背诵,新出的好歌被单曲循环到吐,吃的菜被连着吃到反胃。 那个学期她盯上了闽菜馆,后续好几年,她都不再吃荔枝了。 后来看了综艺,她发现李鹤温原来喜吃荔枝,这才遥遥想起高一那时的小曲,慨自己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那段时间的偏正中李鹤温下怀。 这家餐厅的荔枝炸得金黄,酱汁浓而不腻,香酥可口。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