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历经亲人死亡,家破人亡之际,心里头唯一的奢望,便是通过皇帝找回公道,可是如今代表皇帝的刑部侍郎却带回了沈长生虽有罪,但罪不至死的消息,她几乎崩溃了。 江秀儿对着刑部侍郎大吼过后,又看向萧遥:“皇上,他撒谎,他骗人,请你不要信他!皇上,这世上只有你能帮我了,同为女子,求你帮帮我!” 说完不住地磕头,把脑袋磕得砰砰响。 萧遥忙向大太监使了个眼。 大太监连忙去将江秀儿扶了起来。 萧遥同情地叹了口气,这才看向刑部侍郎,问道:“郑卿,民女江秀儿如此动,你查到的的确属实么?” 刑部侍郎忙上前:“臣以查到的事实说话,并未油加醋,亦不曾削减粉饰。” 江秀儿又大声叫道:“你撒谎,你骗人!” 大太监见了,连忙示意她不要说话。 江秀儿只得闭上嘴,一脸焦急地看向萧遥,希望萧遥明察秋毫。 萧遥摆摆手,对刑部侍郎道:“朕当然不是怀疑郑卿,朕只是担心,郑卿叫人蒙骗了。都说强龙不地头蛇,你远道而来,查证一个当地县令,难免会叫人蒙骗的。” 江秀儿马上将希冀的目光看向刑部侍郎。 刑部侍郎忙说道:“臣亦担心叫人蒙骗了,故甫一去到,并未亮出身份,而是暗中茶坊,直到查得差不多了,这才与当地县令沈长生接触。” 刑部尚书瞥了刑部侍郎一眼,心中不住地冷笑。 蠢货! 萧遥点点头:“原来如此,辛苦郑卿了。” 江秀儿难以置信地看向萧遥,身体却不住地发抖,随即脸上出绝望的神。 就连皇帝也不信她,她还能指望谁呢? 她一家四口的命,怕是永远讨不回公道了。 刑部侍郎拱手道:“为皇上排忧解难,是臣子的职责,何敢言辛苦?” 萧遥微微颔首,目光渐渐变冷,森然道:“我料你也没有脸与朕说辛苦!” 刑部侍郎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僵在了脸上,难以置信地看向萧遥:“皇上——敢问皇上,臣犯了何错?” 萧遥拿起一份折子,冷冷地道:“朕初登大宝,怕做事偏听偏信,故多派了一行人出京查证此事,很不巧,他们查到的,与郑卿查到的正相反。” 刑部侍郎的心一颤,瞳孔紧缩,几乎控制不住浑身颤抖。 不过他知道,一旦真的抖起来,便等于不打自招了,所以他竭力控制住自己,让自己不要颤抖。 萧遥看着刑部侍郎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恐惧,没有多理会,而是将折子递给丞相:“丞相,你来读一读朕差到的消息罢。” 丞相上前一步,低头看了几行字,就忍不住看了刑部侍郎一眼,旋即开始读了起来。 百官听完,什么表情的都有。 御史当即站出来,义愤填膺地骂起沈长生与杨志华来。 江秀儿脸上出狂喜之,不住地道:“没错,便是如此,便是如此。我们那一带,即便是原先的富户,也变成了普通的人家。而许多普通的人家,全都成了佃户,靠佃沈长生家的山地水田过活。” 萧遥似笑非笑:“真以为的肱骨之臣,不想竟是蛀虫啊!”说到这里,拿起杯子一把砸了出去, “难怪国库年年虚空,原来就是因为你们这帮蛀虫!为地方官者,不思量为百姓办事,反而利用权势兼并土地,与民争利,在京城为官者,则与这些人沆瀣一气,好,好,好得很啊!” 刑部侍郎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上:“皇上,臣查证确实那般,且有证据,当地百姓总不至于骗臣罢?” 萧遥不怒而威地看向刑部侍郎:“郑卿,稍安勿躁,有的是你狡辩的时候。”随即看了大太监一眼,示意他去将证据拿来。 很快,几个账册便拿来了。 萧遥命太监将账册给丞相以及兵部尚书看,嘴上说道:“此乃沈长生与杨志华的账册,亲笔所录,料想不虚罢?” 丞相与兵部尚书看了,脸严峻,上前说道:“臣虽不知沈长生与杨志华笔迹,但观此账册,异常真实透明,料想是真的。” 刑部侍郎顿时瘫软在地。 萧遥看向他:“郑卿,现在轮到你狡辩了。” 刑部侍郎白着脸,花白的胡子不住地抖动着,老板上才挤出一句话:“老臣失察,被人蒙骗,却还沾沾自喜,老臣该死。” 萧遥将传回来的账册砸在他脸上:“你的确该死,为了帮杨志华沈长生罪,竟还伪造证据欺骗朕,你真当朕看不出来么?” 刑部侍郎连忙喊冤,一再说自己也是受人蒙骗的。 丞相上前一步:“适才皇上问郑侍郎是否受人蒙骗,郑侍郎一口咬定查证清楚,断无被人蒙骗之力,此刻怎地却又说自己受人蒙骗了?” 郑侍郎狡辩:“是臣过于自信之故。” 兵部尚书站出来:“依老夫看,不是过于自信,而是以为能骗过皇上!” 萧遥看了看丞相,又看了看兵部尚书,一时摸不准两人的意思了。 难不成,房止善不属于这两派中任何一派? 还是说,刑部侍郎因为太蠢,加之此事不好收场,故被当成了弃子? 她想到隐藏很深的房止善,认为是后者。 房止善明明是一匹饿,却一直伪装成高洁的潇洒公子,骗过了许多人,显然是个厉害人物。 而上次在桃林,刑部侍郎连累他们在她跟前出了马脚,只怕房止善早有铲除他之心。 刑部侍郎见两位大佬都指证自己,便知大势已去,当即委顿在地,不发一言。 江秀儿喜极而泣,不住地给萧遥磕头。 萧遥看向刑部尚书:“卿说说,该如何判罢。” 刑部尚书道:“沈长生身为一方父母官,有教化百姓为百姓谋福祉之责,可他却反过来欺百姓,大量掠夺百姓土地,臣以为,该革职查办,抄家且没收财产。” 这是萧遥之前说过的,他直接照本宣科。 说到这里,他小心翼翼地觑了萧遥一眼,继续道:“杨志华作为长官,不仅没能管好沈长生,反而仿效沈长生,也是一般的处罚。” 萧遥点点头:“就按卿之意来。” 刑部尚书顿时亚历山大,这样说等于全是他的主意了。 可是,他总不能反驳啊,只得心情复杂地背了这个锅。 萧遥看向不住地给自己磕头的江秀儿,说道:“待将沈长生与杨志华抄家之后,登记他之财产,属于百姓的那一部分田地,将归还百姓。你在牢里好生服役,出来便可以回故里继承家业了。” 江秀儿哭道:“民女何尝还有家?” 此言一出,百官俱是十分叹。 萧遥也很不舒服,即使处理了沈长生与杨志华,逝去的人,已经回不来了。 一定得想个好办法,改善这种现象! 房止善得知萧遥果然另外派了人去查证江秀儿告御状一案,笑了笑:“我就知道,皇上不是那么简单的。” 舍弃一个蠢货刑部侍郎,验证了此事,对他来说,损失并不大。 唯一可惜的是,杨志华与沈长生孝敬的财物,都将没有了。 然而他那一派却很担心:“我观皇上行事颇有贤皇风范,若她在位期间声望大涨,于我们来说,并不是好事。” 江秀儿是进京告御状的,所以她状告沈长生一事,经过一个月的发酵,已经天下皆知。 一旦皇上查证以及处罚沈长生与杨志华的事传出去,皇上的声望估计更上一个台阶——最起码,老百姓与读书人便喜她这做派。 房止善说道:“国库虚空,可是各地连年有灾,这个皇朝,撑不了多久了。” 而且,他也想看看,皇上能做到哪一步。 他实在太好奇了,那样一个风华灼灼的小姑娘,居然有如此手段。 他不住想知道,她还有哪些手段。 房止善亦知道自己此举过于心慈手软了,可是想到皇上的面容,他忍不住多了好奇,想再看看,为此不惜心慈手软。 再者,皇上只有不到两年的命了,让她好生一展抱负,也是他对她治国的欣赏与肯定了。 房止善皱了皱眉,按下心里涌上来的难过,摆摆手,让来人出去。 时间踏入十一月中旬,萧遥先前派到暹罗一带购粮的粮队终于回到京城。 负责此次行动的李大人意气风发地来报: “臣幸不辱命,购得足够的粮食,比皇上原先要求的还多一成。如今,有四分之三粮食留在南边,由陈振军大人暗中镇守,余下四份之一臣秘密运回京中,如今放于城外皇上指定的庄园。” 萧遥听到粮食有了,心中放了心,点头道:“卿有大功。” 李大人忙道:“全靠皇上命我等带去的镜子、瓷器、玻璃杯子以及餐具等。暹罗、趾、大光等国贵族非常喜镜子以及玻璃制品,除了愿意答应卖粮食,还愿意拿重金购买。故此番,臣除了带回粮食,还有几国一些宝石。” 萧遥听了更意,连声道:“好!卿有大功!” 李大人笑道:“皇上若想赏臣,若下次再有此机会,还请继续遣臣出发。” 萧遥看看李大人有些花白的头发,不由得好奇:“卿难道不想与家人共享天伦之乐么?” 李大人道:“自然想的。可儿女都大了,臣更想到处看看。” 萧遥不想李大人竟有如此志向,当即说道:“朕正拟扬帆出海,只是不知是否有支撑远洋的大船,如今仍在起步阶段。卿且等等,若有船出海,定当让卿带队。” 李大人顿时大喜,恭敬地对萧遥行礼,然后道:“臣此番在暹罗等国,亦曾见过发多样、眸亦千变万化状如恶鬼之人,据说是西边国家乘船而来,臣当时便想去见识一番,谢皇上给臣如此机会。” 萧遥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愿意扬帆出海之人有了,如今只差船只了。 最叫人高兴的是,便是今冬有灾情,也不用担心粮食问题了。 再加上赋税,便是明年夏天有水灾,也够粮食支应了。 这种当务之急的大事解决了,萧遥总算松了一口气。 萧遥留李大人用膳,跟他了解暹罗等国的事,了解完毕之后,又叮嘱李大人,购得粮食一事,绝对不能外传。 李大人忙郑重地答应了。 他也知道,如今帝国薄西山,许多野心家开始蠢蠢动,一旦国家陷入僵局,他们定会跳出来。 皇上不让他说,想是等那些人跳出来,再一个个收拾。 想到这里,李大人不由得看向萧遥。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