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南城往东,万慈寺屹立万慈山麓迭翠间,香客不绝。 几米高的神圣佛像镀着金身,慈善眉目一扫众生疾苦。寺内钟声嗡嗡,林成慧双膝跪在蒲团上,闭眼叩拜。 身侧,一位身着黄衣袍的方丈手端木鱼,嘴里念念有词。 经文诵完,林成慧缓缓睁眼。她素来有礼佛的习惯,身上的一应配饰卸个素净,只着了件茶的中式套装,和这庙宇的禅意倒是相衬。 佛渡世人,林成慧拜别方丈,与山下慕名来的香客擦着肩走下长石阶。 石阶下,林子盛叼着烟,怏怏等在车子旁,嘴角还挂着彩。一个抬眼,似是见着天敌,手里的烟蒂落地,昂贵皮鞋捻了捻。 林成慧拂开他摸过烟的手,兀自坐进后座,林子盛拿脚踢开地上踩扁的烟头,紧随其后。 祖母绿的玉镯戴回手腕,林成慧摸向上面的一处浅浅裂纹,车窗开出一条,地面多了几片碎玉块。 窗上映出林子盛挂伤的嘴角,想起那晚的屈辱狈,他对林知微牙,心上哽了刺一样难受。 “你表舅过几天从马来那边回来,再等等。” 车窗外的山路弯弯绕绕,树枝沙沙作响。林成慧将手伸出窗,几滴水珠落在手心。 “要下雨了。” * 泽安县,大雨倾注。 半山的茶庄,彩钢瓦搭建的几座集装棚哐啷一顿响。 骤雨中,一个黑影徘徊在矮屋门口,闪电划过,雨披下半张脸被照亮,只见这人下颌角一个黑胎记,神慌张。 “咚咚!” “咚咚咚…” “余厂长,余厂长!” “仓库漏水了!” …… 同一时间,岩溪镇,骤雨狂风。 夏末的风裹着寒,身上的雨衣大风中凌,遮雨的帽檐吹起,雨水浇到林知微脸上。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响起铃声,风雨中又消失。 几次岩溪的大雨都让林知微赶个正着,车子被山体滚落的泥块挡住去路,林知微拽着不风的雨帽,加快脚步。 岩溪与泽安县一山之隔,堂哥林裕华的茶庄在泽安,按原定时间,林知微此刻已到茶庄。然而一通电话,打她已有安排。 刺眼灯光晃了一下,林知微顿住脚步,“刘镇长?” 手电筒的光照到林知微脸上,她眯眼只瞧见大概身型,顶着冰雹似的拍打,她试探问道。 脸上灯光挪开,那人收起手电,走近几步,深黑雨衣下,是一个和刘镇长相似身形的陌生男子。 泽山是座未被完全开发的山体,山上高矮错落的树木连在一块儿,黑一片,辨不清方位。 山体不高,因着无人,成了座荒山。山风呼啸,林知微用力推面前的门,铁链拴住的门锁剧烈响动。 接到电话,林知微已经起疑,但对方拿她小姑作幌子,她就是知道前面是个坑,她也会跳。 猎屋简陋,木间,雨水进屋子,墙边土地上一个水坑。林知微转了下生疼的后颈,下手是真重。 “多少钱,开个价。” 门外那道黑影淋在雨中,毫无所动。 “你老板让你关我关多久?” 那人还是不回头。 屋子里连被子都是新的,上扔着个背包,里面是些吃的和矿泉水。林知微重踢了一下门,咣啷又是几声链子动静。 天下着雨,山上几乎没信号,林知微的手机被收走,她闻着屋内的气息,祈祷那条消息有发送成功。 泽安的茶庄还没见着,人就被困在了鸟不拉屎的深山。清那晚下的棋子,今夜就见了分晓,林知微一时不知该夸自己聪明还是该担忧第二场开局。 屋里那道水坑越积越大,滴答滴答没个停。糊间,门进一道强光,伴随着呼呼风声,门上重物碰撞的巨响撕裂梦境,猎屋好似一颤。 林知微倏然清醒。 有人来了。 “钥匙,我问你钥匙呢?!” 外面又恢复黑暗,林知微几步来到门边,试图扒宽视线。 “文柏,我在这儿!” 他的声音在雨夜充力量,彻夜的雨搅扰心情,他又从天而降般,解救她的困境。 拳拳到的声音在倾注的雨中愈发清晰,手电筒顺着山坡滚落,屋外漆黑一团。眼前划过雨衣男身影,林知微跟着心揪:“文柏,小心!” 话落,一道闷哼发出,接着林知微便听到有人倒地的动静,身子折碎枝,嘎嚓作响。 人受伤滚落下去一定会受雨水淋泡,林知微心窒了一瞬,听着外面幽静,唰唰倾泻的雨声,林知微到前所未有的恐惧,眼泪滴落,扒着门的手止不住抖。 “文柏,文柏!” 林知微边喊,手够到链子试图拉扯松落,但链子坚固,凭她如何叫唤用力,空气中只有刺耳响动。 其实没关系的,那人不会要她命,更不会伤她分毫,他们不过是拖延时间,让她吃些苦头。 她不该将文柏牵扯进来的。 门硌到手腕,磨破层皮,林知微没了痛觉般,哭着继续拽那铁链,“文柏,对不起…文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的黑一点点变淡,林知微力坐在地上,嗓子都要哭哑。就在她那只手要松开铁链时,沉稳的脚步声近,一只冰凉的手握住她,随之,是悉的声音,带着安定: “我没事,你别害怕。” 林知微抬眼看去,天边一点白更加明亮,他带着脸伤,笑着安失措的自己。林知微干涸的泪又止不住下,反握住文柏,似是抓住全世界,“傻子,傻子!哪有人救人不要命的!” 那人是专业的保镖练家子,他一个文邹邹的书呆子也学人家拼命。 文柏摸不到她哭花的脸,只轻轻拍了拍她手,让她“别怕”,随后拿出钥匙将门锁打开,铁链没了锁的锢,也滑落开来。 没等文柏扶起地上坐着的林知微,对方直接扑向怀里,委屈巴巴地诉说她的忧惧:“你知不知道我很害怕,外面什么都看不见。” 文柏身上全是雨水,林知微衣服也被沾,他想拉开她一点,那柔软躯体下一秒又贴过来,双手紧抱,眼睛漉漉看向自己:“你别动,让我抱会儿,一会儿就行。” “好,我不动。” 外面头渐渐亮起,雨势不停,林知微到一丝凉意,抱的更紧。文柏见她情绪低落,肩膀嗒嗒,他不知如何安,只回搂住她,屋内是他字句循环的声音: “我没事,你别害怕。” 那人的确没打算伤林知微,除了无法改变的破旧猎屋,吃喝用的都没短她的。林知微现下冷静下来,手腕才后知后觉到痛,伸着手给文柏看,“疼。” 伤口碰了雨水,磨破皮的地方通红。文柏找来瓶水,“先清洗下。” 林知微有手,也知轻重,“该清洗的是你,我就是让你看看…” 她也不是没有担心他的。 文柏了下她糟糟的头发,起身将透的外套下,“有巾吗?” 地上还放了个袋子,林知微拆开一次巾,文柏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她心里一酸,拿过巾帮他擦拭,“疼吗?” “不许撒谎。” 巾擦过的脸颊,好几处淤青红肿,文柏听她细声警告,无奈一笑,“疼,很疼很疼。” “那你还过来,”他上身个干净,林知微又帮他擦掉膛上的雨水,“这么大的雨,我发个消息你就过来。” 在意识到不对劲时,林知微避开雨衣男的视线发给了最近联系人,她笃定雨中震动的电话是文柏打来的,也笃定文柏看见后一定会来找她。 她好像在碰见文柏后,总是有恃无恐。 巾还握着,林知微被反在不结实的门上,文柏低头,抑制不住吻上那喋喋不休的嘴。 大掌扣住她后颈,文柏回答:“知微,我也会害怕。”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