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晓枫歪着脑袋,臆想了一下夏星沉“吃不了兜着走”的 狈样,结果还未等她想像出那幅可笑情景,忽然一阵冷风灌入,她 不住 灵灵打了个哆嗦。 楚离歌回头,似乎往少女身上掠了掠,手指一挑,他那身奢华的锦袍已然剥落指头。 慕晓枫尚在讶异狐疑隐隐期待中,就见他手臂一挥,那件绣着 致云纹的锦袍自眼前一闪,再看时已轻轻覆在了 榻上赵紫悦身上。 少女一瞬呆了呆,眼神又是意外又是温暖又是 动,总之目光瞥过他如画眉目,心情一时复杂得很。 他解衣一霎,她原以为,那个冷漠孤高冰凉的楚霸王终于懂得怜香惜玉一回。 可惜,他确实似是突然了解风情,不过怜香惜玉的对象不是她,而是她最在意的……娘亲。 这复杂滋味,一时间,慕晓枫真无法用言语形容出来。 夏星沉掠了掠容 惊讶的少女, 角笑容淡了淡,但下一瞬,他已然将外袍 下,且在她来不及拒绝的顷刻,修竹一般双手捉住衣袍已温柔披在了她肩上。 慕晓枫看看面无表情仿佛对什么都无动于衷的楚霸王,又望了望风 文雅却表现得慵懒随意的夏星沉,忽然记起伴月崖底下深涧里,一刹顿现的杀机。 她心里蓦然紧了紧,暗暗衷心祈祷这种要命的事千万不要在这里再上演一回。 不管这两人是什么原因,暗下又是谁对谁起了杀心,都千万别在她面前上演全武行。 这闲事,她管不起,也不想管。 楚离歌仿佛能 受到她内心紧张一样,竟回头淡淡掠她一眼。侧脸一半隐在暗影里,一半轮廓鲜明如画。少女撞上他波澜不惊的眼神,忽然觉得心底有些微发虚。 夏星沉却扭开头去,似乎对着外面漆黑苍穹轻声自言自语,“没良心。” 慕晓枫呆了呆,愕然转了转眼睛,这没良心指的是她吗? 不过,她再迟钝这会都 觉得出两人之间不对劲,所以,她咽了咽口水,很不甘心的黑着脸假装自己没听到那句指责明显的“没良心”。 好在雷电 加风雨大作的黑夜并不漫长,待雷雨停止天空放晴,天际也羞涩的 出了鱼肚白。 一直坐在桌边闭目养神的楚离歌忽然睁开眼睛,面无表情看了慕晓枫一眼,深邃眼底关心隐隐,“跟上,”简洁冷淡两字之后,他忽地起身走到了赵紫悦 前。 目光在她身上覆着那件袍子凝了凝,忽然手指一挑,转过头去。仿佛挥了挥手,又仿佛什么也没做,披在慕晓枫身上那件靛蓝袍子就转了个方向飞往夏星沉;而与此同时,他手里锦袍却已然严严实实的披落到少女肩头。 这一气呵成的换衣动作,不过在眨眼间完成,慕晓枫闻着身上他衣袍沾染的微冷青竹气息,瞪大眼睛傻眼半晌。 楚离歌这时已经伸手将 上昏睡的赵紫悦抱了起来,他的动作仍旧笨拙,不过慕晓枫看着他抱人的姿势,心暗下涌起微微暖意。 最起码,他为了让她娘亲舒适一些,已经极力容忍着将僵硬的手臂放轻松一些了。 这让人看着就想要发笑的公主抱,由他来做确实 充 违和 的。 楚离歌抱起赵紫悦,抬步就往门外走,见她还在发怔,眉头不 略略紧了紧,“跟上。” 慕晓枫认识他这么久以来,似乎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话重复,莫名就觉得心惊 跳了一下,行动居然比脑子快,唰的一下她猛然就站了起来。 “慕姑娘不必着急。”被人无情剥夺殷勤献衣机会的右相,施施然含笑走近她跟前,俊脸之上无半分勉强或不悦之 ,“这会雷雨刚停,阵法未必完全停止。” 他这话未落,原本慢悠悠的慕晓枫却急了,嗖一下就往门外奔了出去,“喂,楚离歌,你慢着……娘亲可再受不了一点伤害。” 夏星沉看着她跑得比兔子还快的身影,笑容微冷眸光亦微微沉了沉,瞧这情形,他好像 巧反拙了。 他,居然忘了一件要命的事。 难怪,楚离歌能一直稳占上风。 前往京城的羊肠小道上,有辆马车慢悠悠的摇晃着。 马车赶得慢,越发让马车里的人心急如焚。 “何叔,能不能将马车赶快一些?”隔着帘子,慕晓枫的声音明显带着几分难耐急躁。 “大小姐,不是小的不想将马车赶快一些,而是……”赶车的何叔苦笑一声,“这道路难走哇。” 原本这就不是官道,再加上昨夜大雨,这路面泥泞坑洼不平的更加难行了。 慕晓枫默了默,声音淡淡再无催促之意,“算了,你尽量将车赶得平稳一些再快一些。” 这一默,她声音便恢复了平常的冷静,除了淡淡无奈外倒不见刚才的心急浮躁了。 何叔不敢怠慢,连忙应道,“哎,大小姐放心,奴才省得。” 夫人突然身体不适,大小姐担忧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然而这样默默走了一程之后,原本躺在车厢里 糊昏睡的赵紫悦,却突然咬着齿关剧烈的颤抖起来。 她原本就苍白少见红润的脸庞,此时却陡然变得纸一般惨白,这还不算。 赵紫悦咬着齿关额头冷汗如雨,一边剧烈颤抖着,一边难耐痛楚的 抑着叫 起来。 慕晓枫看见她这难受模样,心如刀绞之余恨不得能以身相代。 “娘亲,娘亲,你觉得怎么样了?”少女心急如焚,轻轻握着赵紫悦枯瘦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询问。 燕归则一脸自责的拿着帕子在旁边替赵紫悦拭去额头冷汗。 可赵紫悦虽然表现得无比痛苦,却完全没有清醒过来的迹像,只一味用力咬着齿关哆嗦不停。 “娘亲?娘亲?你别咬了……”少女明亮眸子里这会已经氤氲了层层水雾,连一向冷静沉稳的面容都 了焦急,她轻声恳求里更透了浓浓心疼哭腔。 颤抖中,眼见赵紫悦将自己嘴 咬得渗出血丝来,慕晓枫心一急,什么也来不及想,直接一捊袖子,就将自己晶润玉白的手腕放到了赵紫悦 边。 意识不清的赵紫悦哪里分辨得出什么,只觉浑身又痛又冷,嘴 遇到什么温暖的东西,下意识就用力咬了下去。 青若刚刚不过转身换了盆水过来,这一眨眼就见慕晓枫手腕被咬出淋漓鲜血来,她顿时一惊,“啊,小姐?” 瞧着慕晓枫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完全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青若差点急出泪来。 只得哽咽着,轻声朝浑身打颤的赵紫悦哀求道,“夫人,你快松开小姐,她的手…… 血了。” 慕晓枫抬头横了她一眼,微微沉了脸叹息一声,“我没事。” 她这点痛对于娘亲受的罪来说, 本不算什么。 青若见她面 不悦,只好忍住心疼,默默拧了 巾递给燕归。 又过了一会,赵紫悦 搐的情况才好转了些,这才无意识的松开慕晓枫手腕。青若一见她手腕被咬得留下一圈齿痕,差点忍不住直接掉下眼泪来。 慕晓枫摇了摇头,将手腕往青若跟前递了递,“你打算一直傻眼看着我 血到什么时候?真心疼就赶紧给我包扎一下。” 青若立时擦了眼泪,利落无比的替她止血包扎。 马车仍在一路摇晃着,慕晓枫本以为自己娘亲的情况算是暂时稳定下来,然而大概走了两三里之后,才发觉情况突然变得更加糟糕起来。 这时赵紫悦不是疼痛 搐,而是哆嗦发冷的颤抖着整个人蜷缩起来,偏偏她体温又突然高得吓人。 “糟了,娘亲这是突然发起高热。”慕晓枫摸着赵氏滚烫额头,直急得心头上火。 燕归一边拿帕子给赵氏降温,一面焦急的询问车夫,“何叔,我们大概还有多久才回到京城?” 何叔 略计算了一下,才答,“这里距小杨村大概还有一里路,距京城还有三十六七里的样子,不过我们眼下走的并非官道,速度可提不上去,从这里到京城大概得一个时辰以上吧。” 燕归看着赵紫悦原本苍白脸颊此刻因为滚烫而泛起不正常的暗红,不由得担忧的看着慕晓枫,“小姐,这如何是好?” 慕晓枫沉 了一下,依目前娘亲高热兼发冷的情况,再熬一个多时辰回到京城看大夫……,只怕到时脑子都要被烧坏了。 “何叔,到前面的小杨村停车。” 她吩咐完车夫,才看着燕归接着说道,“先到小杨村买些烈酒给娘亲擦一擦,另外我们得多准备些凉水,若是能在村上请到大夫更好。” 燕归与青若对视一眼,皆紧张郑重的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大小姐就是她们的主心骨,大小姐说什么是什么。 慕晓枫一行很快就到了小杨村,马车一停,燕归与青若立即下车到村子去。买酒的 水的,请大夫的,各自明确分工忙开了。 幸好她们运气还不算坏,烈酒很快买了回来,村上的大夫也正好在家。在大夫建议下,慕晓枫将赵紫悦扶进了他家里,起码在房子里的空气比在马车要 通一些。 大伙忙活了一通,又熬了药让赵紫悦服下,她这场来得突然的高热倒是慢慢退了些。 直到大夫宣布她的情况稳定下来,慕晓枫心里才暗暗松了口气。 可为了观察她的情况,大夫建议暂时先留在屋里逗留一段时间再赶路。 这一折腾,又过了一个多时辰,慕晓枫一行才又重新驱着马车往京城赶。 待她们终于进了城门,天 已是霞光隐退夕夕黄昏时刻。 “小姐,我们终于回来了。”隔着帘子,青若听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 声,突然深有 触的说了一句。 慕晓枫眨了眨眼睛,心底也隐约生出几分恍如隔世之 ,“嗯,我们终于回来了。” 进了城门,再走一个时辰就可以到家。 到时候,娘亲也不用再受这一路辛苦奔波煎熬的罪了。 主仆两光顾着 慨,谁也没有留意到就在城门不远的一处角楼上,有道乌衣如铁的冷峭身影正一瞬不瞬盯着她们的马车。 他神情冰冷,汪汪杏眼神 愤恨怨毒,嘴角隐隐勾出淡淡讥诮淡淡冷笑。 真没料到,连五雷轰顶这样厉害的阵法那个女人都能逃过。 不过,逃得过五雷轰顶又如何?他今天就要让那个女人死于 蹄之下,活着永远也回不了慕府。 “何叔,这是内城道路平坦,可以将马车赶得快一些。”慕晓枫低头看着赵紫悦瘦削苍白的脸,心里恨不得能立马飞回家去,“不然天黑前我们可赶不到家。” 何叔立时甩起了响亮马鞭,“哎,大小姐放心,奴才一定赶在天黑前将大小姐送回府。” 不过何叔这话明显保证得太早了,因为马车拐个角到另外一条街道的时候,原本各行各道各赶各路的人群,也不知是谁突然惊喜的尖叫一声,“啊,银子……这地上好多银子。” 听闻有银子,立时就有路人接着惊喜询问,“哪?在哪?” 不过这话自然没有人回答,因为附近的路人在听闻那声尖叫之后,都一窝蜂的涌了过来。 大伙挤在一处,都争先恐后弯 低头往地上找银子,抢着去捡这飞来横财了。 只一会功夫,路人就将这不算宽敞的道路挤得水 不通。 何叔驾着马车到附近看见这群情 昂的混 场面,当即傻眼的呆住了。 “银子……这是我先看到的,你给我住手,这是我的银子……” “这明明是我先捡到的银子,凭什么说是你的……” 诸如此类的争抢声吵闹声此起彼伏,人群拥挤了道路,争抢声则充斥了周围上空。 何叔勒停马车,完全傻住忘了解释;不过慕晓枫听着外面的吵闹声,不用看也大概猜得出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眸光一沉,眼底顷刻似有寒芒闪过,她嘴角往上翘了翘,似扬出讥讽弧度又似无声冷笑;只一沉 ,便当机立断吩咐道,“何叔,调头走另外一条路。”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