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顾沉宴手指微动, 沉 片刻,刚想开口说话,门口就传来丫鬟的脚步声, 随即帘帐被小心地掀开, 采月手里端着一碗药进来, 见到顾沉宴,神 愣怔, 继而恭敬行礼,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顾沉宴摆手, 采月端着药走至榻边, 轻声唤道:“楚小姐, 该喝药了。” 楚妗听到采月的声音,转过头, 见顾沉宴还端坐在一旁,有些意外,顾沉宴半晌不说话,她还以为他已经离开了呢! 只是她确实没有资格让太子离开, 太子愿意待在哪里,也不是她能左右。 她坐起身,采月将手里的药放在一旁,轻柔地扶着她, 顺势将药递给她。 楚妗伸手接过,褐 的药汁散发着苦涩的味道,楚妗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忍着味道喝下了药。 顾沉宴在一旁,对于她的动作都看在眼里,见楚妗明明很是厌恶药味,却还是一声不吭的乖乖喝药,一丝抱怨都没有,懂事得惹人怜惜。 他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解开绳结,递给了楚妗。“喏!” 楚妗一愣,不解地抬头。 顾沉宴放缓了声音,佯装无意的说道,“喝完药来一些 饯比较好。” 楚妗心底冒出一丝 动,伸出素白的手,拾了一块,发现 饯其貌不扬,明显是她当初做的那些,她有些惊奇,顾沉宴竟然随身带着这些 饯。 确实, 饯入口,甜味冲散了药味的苦涩。 “谢谢太子殿下!”楚妗舒展眉头,朝着顾沉宴甜甜笑道。 顾沉宴手指微动,这应该代表她没有生气吧? “你现在心情好些了吗?” 楚妗愣住,这才发觉顾沉宴的目的,送她 饯也算是讨好她?他以为她刚才不说话是生气了? 她杏儿眼微弯,里面 是愉悦,心里有个地方像是微微塌陷下去, 都是温暖。 她被人这样小心翼翼地对待,像是对待稀世珍宝一样,心底漫上 足。 “我并未生气的。”楚妗握着荷包,认真道。 顾沉宴对上她盈润的双眼,里面的光芒明亮而诚挚,他的心情豁然开朗。 采月在一旁看到了整个过程,简直目瞪口呆,没想到素来目中无人的太子竟也有小心翼翼的一天。 顾沉宴不知从哪里搬来了棋盘,自己与自己对弈。 一手执白,一手执黑。 棋盘上风云厮杀,帐中却是十分安静,只余下棋子落在棋盘上的清脆声音。 采月侍立在一旁,莫名觉得两人之间明明未曾说话,空气中却 转着默契,像是丈夫陪伴在生病的 子身侧,温馨而静谧。 许是喝了药的原因,没多久顾沉宴就发觉楚妗的呼 声变得绵长而清浅。 他手中的动作一顿,将棋子扔在了棋盅里,摆手示意采月退下,采月屈身应是。 顾沉宴起身,放缓了脚步声,行至榻边,他俯身小心翼翼地替她掖了掖被子,随即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营帐。 —— 外面的天 已经带上了傍晚的灰白,不远处的御帐里点了灯,上面影影绰绰地映着几个人的影子,顾沉宴脚步一转,径直走过去。 帐外的小太监见了他,谄媚的笑道:“奴才见过太子殿下,皇上如今正和楚世子对弈,还容奴才进去禀告一下。” 顾沉宴脚步一顿,疑惑道:“楚世子?” 他看了一眼映在帐上的身影,身姿 拔若竹,却是楚怀璟无疑。 他敛眉沉思,怪不得他见楚怀璟久久未归,原来在这里与建安帝下棋。 建安帝擅词赋,并不擅棋,楚怀璟棋艺出众,建安帝如何也不会找他下棋。此举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对啊,皇上与楚世子已经对弈好几个时辰了,瞧这样子,似乎一时也不会停歇。您要进去吗?”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营帐,道,“不用了。”说完,也不等小太监反应,转身离开。 这种小恩小惠,并不能消除他当年的所作所为,楚怀璟无需他的帮忙,他自会让他认可他。 小太监跪地相送。 楚怀璟将手里的白子落下,温声道,“陛下,承让了!” 建安帝将手里的棋扔在棋盘上, 朗笑道,“楚 卿棋艺高超,朕实在是比不过啊!还真让华 说中了,你赢了朕。” 楚怀璟起身,作揖道:“陛下谬赞,能赢陛下,是臣运气使然。” 建安帝摆摆手,不在意道:“朕知道自己水平,比不过就是比不过,你也不要谦虚了。” 华 公主将手里的话本子放下,笑道:“皇兄又输了?”楚怀璟这个人,实诚得很,竟然一丝也不让步,结结实实赢了建安帝十盘棋,这一下午统共也就下了十盘棋,建安帝一盘也没有胜,也不怕建安帝恼羞成怒,怪罪于他。 好在建安帝有自知之明,输了便是输了,况且他本意只是为了拖住楚怀璟。 刘福全见这局棋下完了,适时地走上前,恭声道,“陛下,该用膳了。” 华 公主看了一眼外面的天 ,惊觉不知不觉竟然这么晚了,她扔下话本子起身,同楚怀璟道,“楚小姐应该也要醒了,要不本 先去看看她?” 楚怀璟摇头,朝建安帝道:“今 天 已晚,陛下先行用膳,保重龙体,棋艺切磋之事,还望陛下改 再与臣探讨。” 建安帝其实也有些不想继续了,他不喜 下棋,更别说他与楚怀璟不在同一水平,今 接连输,已经让他很是难熬。 而且这么久,顾沉宴应该也离开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被抓了个现行也怪不得他,反正他是尽力了,一下午被楚怀璟 的体无完肤,天子的尊严都要被他败得差不多了。 “也好,楚 卿就先离开吧。”建安帝轻出一口气,说道。 楚怀璟拱手退下,华 公主走至建安帝身旁,安抚地拍了拍建安帝的手,带着一丝幸灾乐祸,道:“皇兄辛苦了。” 建安帝没好气地甩开了她的手,佯装生气道,“走走走,让朕缓缓!”以前怎么没发现楚怀璟这般较真呢?其他臣子同他下棋,多少都会让他一让,他倒好,结结实实全赢了下来。 他想了想,笑了起来,顾沉宴可有苦头吃了,也该有人治治他那臭脾气! 这边楚怀璟回了营帐,就看到营帐中点了灯,有人影走动,他心下一喜,疾步走进去,发现采月正端着碗给楚妗喂药。 楚妗紧皱眉头,捧着碗一饮而尽,喝完立马从一只荷包中拿出一块 饯,嚼了几下,紧皱的眉头才渐渐舒展开来。 听见门口的动静,她盈盈望过来,看到楚怀璟, 出一抹笑,娇声唤道:“哥哥!” 楚怀璟不动声 的打量了一下楚妗手里的荷包,那 致的绣纹,烛光下熠熠生光,显然是金丝所绣,这般华贵的东西,显然不是属于楚妗。 “这 饯哪里来的?”楚怀璟问道。 楚妗献宝似的捧到楚怀璟面前,“太子殿下赠予我的,他见我喝药难受,让我喝完药吃些 饯解味。” 楚怀璟心下一动,他看了一眼楚妗脸上的神情,见她不闪不避地向他坦白,并未隐瞒太子所赠,且语气里并未有何不喜。 他接过荷包,也不吃,缓缓摩擦了一下,布料是极为珍贵的云缎,入手细腻柔软。他沉 片刻,好像他从来没有问过楚妗的想法,“妗儿觉得,太子殿下是个怎样的人?” 楚妗有些纳罕,怎的最近总发生些相同的事,昨夜也有人问她这个问题,她纠结了一下,如实说道:“宽容大度,明君之范。” 楚怀璟忽然问道,“若是让你嫁给太子,你可愿意?” 楚妗一惊,睁大了美眸,连忙摆手道,“我哪有资格嫁给太子,太子妃之位需要德才兼备的女子,我不行的!” 楚怀璟眸 一深,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拒绝,而是质疑自己能不能成为太子妃。是不是也说明,她对太子,也是不一样呢? “你不必考虑这么多,若是太子执意娶你,你可嫁?”楚怀璟问道。 楚妗一愣,笑道,“哥哥,太子殿下怎么会执意娶我?哥哥,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同你一样,认为我好,你这话一点也不实际……”顾沉宴那人,矜贵倨傲,眼光肯定高的很,自己哪里入的了他的眼。更何况他断袖之癖摆在那里,怎么会娶她?还态度坚决?楚怀璟未免高看她了。 楚怀璟无奈,自己的妹妹不清楚她对男人的 引力,先不提她的容貌,便是身姿窈窕,品 纯善,家世斐然,这随随便便一条,都是男子争抢着要娶的理由。 他 了 她的脑袋,眼中的怜 颇多。 华 公主一进来,就看到楚妗醒了过来,她眼眶蓦地红了,疾步走上前,坐在榻前,拉过楚妗的手,“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昨 你跑哪去了?都是我不好,让你身陷险境,要不是老天保佑,你平安回来了,否则我 后怕是要终 活在愧疚自责之中了。” 华 公主语气里带着哽咽,显然是真心担心自责。楚妗心下一暖,柔声道:“公主,我没事的,昨 我也是无意间 失了方向,白虎突然出现,实为天灾,与公主并无干系,公主不必自责,更何况当初是我要跟着您进去狩猎的。而且我并无大碍,只是淋了雨,发热而已,吃几副药就好了,您不必太担心。” 华 公主点点头,心疼地摸了摸楚妗的脸,“你这般懂事乖巧,更是让我心疼。” 楚妗微笑,刚打算说话,门外传来采月的声音,“楚大小姐,楚姑娘在里面与公主说话,您要见她,还望奴婢先进去禀报,得了公主的首肯才能让您进去。” 随即是楚静姝柔柔的声音,“劳烦了。” 采月入内,“公主,楚大小姐前来探望楚姑娘。” 华 公主疑惑道:“可是那个国公府的养女?”她忽然记起顾沉宴让她敲打王清荷的事,怕是起因就是这个女子。 她倒要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王清荷不顾自己亲生血脉,反倒一心一意对一个养女那般掏心掏肺的好。 “让她进来吧。” 楚静姝款款走入帐中,眉眼沉静,一举一动皆是落落大方,一丝一毫也挑不出错来。 “臣女参见公主殿下,殿下万福!” “大哥,二妹妹。” 楚怀璟顿时眉目沉下去,眼底闪过一抹不喜。 楚静姝说完,便双手 叠在腹前,眼神微垂,并未四处打量,很是得体。 华 公主眼神落在楚静姝身上,心底暗叹,当真是教养得极好的大家闺秀,一举一动都让人赏心悦目,便是她来说,也挑不出错来,也怪不得王清荷那般偏心。 只是她见多了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也知道很多表面端庄大方的女子背地里会有怎样 暗的面孔。楚静姝便是规矩再好,她都不甚在意,相较于这些外在,她更喜 品行高洁,表里如一的人。 就是不知道,这个楚静姝,是不是表里如一之人? “你就是那个京城第一才女楚静姝?本 便是幽居在府内,都听过你的名声呢。”华 公主好奇道。 楚静姝柔柔笑了笑,道:“不过是旁人对臣女的厚 罢了,臣女才疏学浅,担不得第一才女之称。” “你倒是谦虚。”华 公主温声说道,“本 记得,这狩猎会是未曾邀请世家女子来的,你是如何来的?而且女子大多不喜 这等血腥的场面,你来这里做甚?” 楚静姝脸上 出一抹羞涩,像是极为不好意思,低声道:“公主当初邀请了妗儿,但是妗儿说公主并未邀请府里其他姐妹,她不好自作主张。家里的七妹年纪小,对狩猎很是新奇,臣女见她实在是想去玩,便央了臣女的未婚夫婿清河世子带我们来了。” 华 公主一愣,顾清河? 宁王是先帝第六子,与建安帝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而顾清河是宁王的嫡子,也是她的侄子。 随即她记起了一些旧事,好像当初顾清河是与哪家小姐订了亲,倒是没想到,竟然是楚静姝。 华 公主有些 茫,可那门亲事不是十五年前定下的吗?那时候楚静姝就成为了楚家的大小姐吗? 难道是她记错了?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