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余瑶,顾昀析的神情,才算有了点儿人气,他侧首,长指重重地摁了摁眉心,“别告诉她。” 言简意赅,是命令的语气。 蒲叶在他身侧坐了下来,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施展轮回术,强行将瑶瑶拉回来;在天道 手的情况下,出手打伤天君;汾坷雷劫,你为了瑶瑶眼里的一颗泪,强硬出手干预;对抗天道,你拒绝回归;来了焚元古境之后,你用大神通,将我们带到古境深处的巨像神坐化地,给送瑶瑶一场造化;现在,又要用自己的血,开启 地之门,为了给瑶瑶摘神草。”细数完,蒲叶连苦笑都显得无力。 “这些事,饶是我们这些得天独钟,有六界气运傍身的先天神灵,沾上一两件,到最后,都是个身死道消的下场,我不知道你身为天道,会如何,该如何,但这样下去,确实不行。” “昀析,你也该为瑶瑶想想,她是个一条道走到尾的 子,这些年,我遍查典籍,广听佛经,关于瑶瑶的本体,黑莲花的血统,多多少少也了解了一些,你也该知道其中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关系。” 顾昀析眉峰紧皱,一看那神情就知道是嫌蒲叶啰嗦了,他食指动了动,道:“我知道,又如何?” 蒲叶 角往下 了 :“她生来带伤,是整片天地对她的 制,你现在,要替她解开这个枷锁?” 顾昀析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反问他:“你跟着来,不也是为着这个吗?” 蒲叶脸 险些有点绷不住。 这个年龄最小,偶尔 糊得不得了的妹妹,他疼的不比其他人少,哪怕知道关于她身世的一些内幕,也没有丝毫的改变。 这次来,确实也是为了治伤。 但他不希望是以顾昀析的伤,换瑶瑶的健康安全。 这样, 后瑶瑶有所察觉的时候,他作为唯一的知情人, 本没法 代。 “巨像神的机缘,足够她恢复一些了, 地还是别开了。” 顾昀析淡漠地瞥了他一眼,银月长衫衬得他肤 现出病态的白,他下颚微抬,望着天边的妖月,道:“不开 地,如何将一路尾随我们的人一网打尽?没有致命的 惑,他们藏得严实, 本不会 面。” “我真是……”蒲叶气得笑了:“我真的是不知道怎么说你。” 蒲叶将手腕划开,融了一滴 血进顾昀析的伤口上,他面 白了一些,摆了摆手,道:“这么多因果抗在自己身上,早就快到极限了吧,你也不跟瑶瑶说,她的 血于你而言,才是真正的神药。” “若是实在 抑不住了,就去找瑶瑶要一滴 血缓缓……” 蒲叶顿了一下,又自己否定了自己的话:“算了,你反正是舍不得,情愿自己扛着。” 顾昀析将手中一物抛给他,同时漫不经心地颔首,语调懒散:“知道我舍不得还说?” 蒲叶又一次被狗粮 得想剁了自己的嘴。 “现在要瑶瑶一滴 血就舍不得,你若真出了什么事,她孤独终老,孑然一身的时候,你就舍得了?” 顾昀析垂下眼睑,未置一词。 ———— 幻象空间里,余瑶不知坐了有多久。 起初,气不定,心难静,一直被周围的环境和声音影响,后来,就渐渐的进入了状态。 看到了一些破碎的记忆,像是琉璃瓦片一样,悬浮在她的跟前,跃动不止,显得有些活泼。 余瑶手指轻轻点了上去。 眼前顿时陷入一片浓深的黑暗,她看到了远古大战,看到了一颗遮天蔽 的大树,树上 着藤蔓和牵牛花,他与伙伴们并肩作战,六界生灵的鲜血一蓬接一蓬开在跟前,像是炸起的一朵朵烟花。 余瑶未曾亲自面临那种局面,就已 受到了肃杀的气氛。 她的眉头从头皱到尾。 因为看不到和远古神灵们打得天昏地暗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每一任的神灵,都无比强大,能与他们厮杀得如此 烈的,余瑶一时之间,是真的想不到。 直到碎片最后,余瑶才终于看到了神灵们的对手是个怎样的东西。 浑身漆黑的巨兽,浑身的触须多达一百多 ,甩动起来,带起铺天盖地威力惊人的鞭影,两只铜铃一样的双眼,冒着诡异的红光,理智全无,完全察觉不到疼痛一样地往前冲。 它们是为战争而生的凶兽,走到哪里,就要毁灭哪里,一抬触须,一个小镇就彻底消失。 那副场景,看得余瑶不寒而栗。 然后又被 打回来。 而且那样的巨兽,不止一只,而是上百只,聚在一起,天光都被遮蔽住。 余瑶终于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了。 天族皇脉与幽冥皇脉诞下的后裔。 这般结合之下,生出的孩子,情 淡漠,嗜杀,见血眼红,眼一红即没有理智,只想毁灭,什么都要毁灭。 他们对六界而言,是大杀器,绝对不能容忍之大威胁。 但对于当时野心 的幽冥女皇来说,则是她一统六界,推翻远古神灵们的有利杀气。 那位女皇死前,曾在众目睽睽之下立下遗志。 没有说一统六界,没有说死后的丧仪。 而是一句话:合并天族。 从此之后,历任财神便有了个使命。 封印当世的幽冥皇脉。 不杀,是因为皇脉无辜,若没有 并天族,挑起远古那样的战 的想法和念头,那便是无妄之灾,幽冥皇脉也属于天之偏 的种族,杀她们,得付出不小的代价。 当初那场战争,后世用了许多的笔墨来描写,不光各类典籍上有记载,就连六道录,也专门为它开了新的一页详说。 余瑶看完所有记忆影像,久久没有出声。 那些光影和刀剑,血 与哀嚎,都在脑海中重复。 还有眼前这株巨树,以本体的姿态,屹立在天地之间,不腐不倒,神 仍在。 它在守护。 守护着它所热 的,放心不下的土地。 “我知道了。”余瑶一步一步行至巨树前,她声音清晰,素手微扬,本命神器碧落灯出现,将整片黑暗空间照得犹若白昼,“我等为神灵,仰赖万物而生,自当守护他们,竭力所能帮助他们。” “他们奉我为信仰,我护他们予平安。” 碧落灯的幽光衬得她一张小脸 若芙蕖,在巨像神的威 下,她挑着灯的手指节泛出剧烈的白与青,然而脚下的步子,并没有后退半步。 她朝巨树拉了拉裙摆,行了个古老的礼数。 “前辈,请放心。” “——哗啦啦。” 原本像是静止了的巨树,像是解封了一样,被风吹出叶片摩擦的动人碰撞声。 第98章 那棵巨树在须臾之间,在碧落灯的盈光点衬下, 青翠 滴似水晶一样的叶子像是遇到了火一样, 全部蜷缩起来,化作点点翠光, 消弭在半空中,围绕在余瑶身侧,温和而纯正的灵力将她整个人包裹在内。 很快,余瑶被裹成了一个灵力大茧。 被灵力彻彻底底包裹起来的余瑶, 手掌平摊,一颗泛着盈盈绿光的黄豆大小的种子显出身形来。 整棵巨树的灵力, 都涌入了她的身体。 余瑶很快就化为了本体,莲梗上,细细密密的灰 小刺, 像是腐烂了一样,并不是正常的绿 ,而此刻,那颗种子悬浮在她的本体周围,源源不断的有生命气息 绕在莲梗上。那不长不短的一截, 是困扰余瑶数万年的难题, 是她修为停滞不前的 源。 余瑶有点不敢相信。 就这么容易吗? 神草都还没摘。 她的伤就能愈合了? 可仔细一想, 这棵巨树凝聚了巨像神坐化前的所有修为与神力,再经过数十上百万年的酝酿 纳,蕴含的能量与功效,并不比神草差多少。 歪打正着, 怎么也没想到,才一踏进焚元古境,居然就能有这样的收获。 余瑶并不是那种 神经的人,她隐隐察觉出不对,但又寻不到什么端倪和异常,只好闭上眼,竭尽全力地 收巨树的神力。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怎么说,眼下,提升自己的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就在她 收巨树能量疗伤的时候,整个幻象空间就像是裂开了的镜面,碎成了许多块,除了继承了巨像神遗志和神力的余瑶,其他人,都相继被弹了出来。 接下来,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待。 接受传承,那是个耗时不短的过程。 好在, 地掌握在顾昀析手中,只要他不开启,就没人能进去,也不怕神草会被别人先摘到。 夙湟、琴灵、秋女和落渺趁着这段时间,结伴去了不远处找给秋女养身的药引。 这种药引并不难找,但要的量有些大。 也得费些时间。 姑娘们一走,汾坷和尤延原地围着火堆坐了下来。 “怎么回事?我可都 觉到了,巨像神排斥我们排斥得不得了,我在里面还和他的意志打了一架,直接被弹出来了。”汾坷手里拿了 干柴,捅了捅火堆,带起一蓬细细碎碎的火星,他看向顾昀析:“这才进古境,就有这样的好事,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 尤延挠了挠耳后,忍不住附和了两声,道:“我也跟他的意志碰了一遭,看到了上古那场战争的影像,他的传承对我没什么用,修炼到了这个程度,再多些别人的东西,反而是阻碍。” 说完,他问扶桑:“怎么你也出来了?我原以为,你获得传承的可能 比瑶瑶大,你和巨像神同掌生命之力,要破局,应该不难。” “我要了那些修为,也没什么大的作用。且我与巨像神理念不合,拿他的传承,不适合。瑶瑶才是他自己选中的人。”扶桑声音温和, 畔的笑意浅淡,他同样看了顾昀析一眼,又道:“而且这场造化,是昀析为瑶瑶准备的,我还不至于跟瑶瑶去争机缘。” 顾昀析抬眸,瞥了他一眼,懒懒散散地舒展了下身子,语调漫不经心:“开古境之门的时候,恰巧 应到了他的气息,就带着你们来了这里。” 这个解释,要多敷衍就有多敷衍。 当这样的机缘说得跟地里的白菜似的,随随便便的就能找到。 其余几人,尽沉默下来。 “不过,这样的事,还是少做些为好,你虽为帝子,但天道定下的规则,能不触碰就不要触碰,我担心时间久了,会有一波清算。”说起这个,汾坷最有发言权,他 了 角,很是不 :“当年,我不过是救下了自己的次身,封印了夙湟,做得最过的一件事,也只是影响了人间的时间,就这样,天雷逮着我劈了多少次啊!” “你这个还真不冤,六界的时间 了多久,你难道不知道?后来还是我们帮你擦的 股,陆陆续续的又掰回来不少,你若觉得冤,现在去人间瞧瞧,时间线还是与其他几界 轨,接都接不回来,不劈你劈谁?没劈死你已算是手下留情了。”蒲叶毫不留情地戳出陈年旧事。 汾坷动了动 角,又摸了摸鼻子,到底理亏,没有与他争辩。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