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医生走后,她忍不住悄悄问程又年:“他该不是在唬我吧?” 程又年瞥她一眼,“老实待着,哪都别去。” 昭夕躺在病上生无可恋:“医生医生凶我,护工护工不我,说好的病人柔软无助集万千宠于一身呢?” 程又年一阵好笑,捉住了关键词:“护工?” 昭夕慢条斯理伸出一条腿来给护工,“僵了,按按。” 病房里一时沉寂。 下一秒,房门被砰地一声推开,小嘉的声音率先传来:“就是这间了。” 随后,罗正泽带着于航和老李齐刷刷闯进来,恰好看见这一幕。 病上的脑震患者一条修长美腿伸在半空,横在程又年面前,无限人。而程又年…… 程又年手在半路,正准备放上去。 众人僵在原地:“……” 于航眼都直了,“老程你,你也太——” 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只能气急败坏指指程又年。 老李续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太急了啊!” 昭夕唰地一声收回腿来,把被子往脑袋上一拉,虚弱地说:“啊,头好晕!” 小嘉急急忙忙跑上前来:“怎么了?又晕了吗?我马上叫医生!” 说着就要伸手去按头的呼叫铃。 被子里的脑袋又忽然探出来,咬牙切齿低声凶她:“朝夕相处这么多年了,我们怎么连半点默契也没有?!” 小嘉:“……” 收回手来,小嘉哭无泪:“老板,是你的演技太到位……” 总之,昭病人在美好的误会里,来了第一波“工友”的围观。 对病人的问只进行了五分钟,剩下的谈话基本围绕“老程嫁得好”这一主题展开,随后延伸到“不知女神还有没有姐妹,没有姐妹,兄弟也可以介绍一下”。 昭夕:“巧了,我还真有个哥哥,目前单身。” 求介绍的是老李,本来就是贫一下嘴,没想到昭夕还真有个哥哥,顿时僵硬了。 于航哈哈大笑:“哎哎,老李,别愣着啊,赶紧要联系方式!” 罗正泽紧随其后:“是啊,只要嫁得好,别不重要!” 老李擦擦并不存在的眼泪:“还是不了吧,看女神的长相就知道,这位大哥估计也是人中龙凤。我都不用照镜子,有脚指头想想也知道,我有罪,我不配,丑男最好配丑妹。” 昭夕笑到头晕,最后真的又有了干呕的预兆,连连示意小嘉按铃。 小嘉吃一堑长一智,这回记牢了,就算看到老板的指示,也权当她在演戏,纹丝不动站在原地。 昭夕捂着嘴,不敢开口,怕当众失态,眼神很着急。 小嘉依然稳如泰山。 最后还是程又年眼疾手快,伸手按铃,俯身问她:“怎么了,又想吐?” 她捂着嘴,连连点头。 医生很快来了,看病房里站了一排门神,有些不悦:“病人要静养,你们搁这儿开大会呢?” 开大会的众人总算消停了。 罗正泽带着于航和老李离开时,昭夕已经缓过劲来,躺在上问程又年:“你们到底是地科院的,还是德云社的?” 程又年:“……” 小嘉也啧啧称奇:“是啊,这么好的口才,不去讲相声真是可惜了。” * 一下午的时间,整个剧组都陆陆续续来医院探望导演,魏西延和陈熙待的时间最长。 魏西延是把她离开后拍完的戏给说了一遍,陈熙则是谢昭夕替她挨了这一下,又是愧疚又是。 临走前,魏西延代她:“剧组有我,你放心吧,进度不会落下。” 昭夕小声哼哼:“就是因为剧组是你,我才不放心。万一把我这大女主电影拍成了叽叽歪歪小打小闹的文艺片,扑街了怎么办?” 魏西延面无表情:“我的文艺片每部票房都大卖,怎么就小打小闹了?” 昭夕:“哦,在我这里,没超过五亿票房的都叫小打小闹。” 魏西延:“告辞。” 离开时,魏师兄还在碎碎念,早知道就晚点再打120了,晚点打,说不定这祸害已经不在人间。 病房里重归寂静的那一刻,程又年不徐不疾回敬说:“你们也不像电影圈的,像演小品的。” 昭夕:“……” 住院的头一天还好,来探望的基本都是剧组的人,虽然有些应接不暇,但总归都是人。 第二天起,来的人更多了。 地质队的工友们又换了一波来探望,昨天是罗正泽带领的于航和老李,今天又来了老张老王,老刘老姜。 昭夕觉得她要是连住一个月,来探望的工友大概可以凑齐一个百家姓了。 另外,投资方得知昭夕住院的事,很快派来代表,合资的大大小小无数个电影公司,也都派人来探望。 病房里很快被鲜花与果篮堆。 昭夕躺在花海里,俨然生出一种错觉,“打个盹睁眼一看,还以为自己与世长辞了,周围堆花圈——” “别胡说。”她被程又年皱眉打断。 再一看,这位男士的表情十分不悦,眼神都沉了下去。 昭夕反倒笑了,“程又年,你好歹是个搞科学研究的,怎么这么信啊?” 程又年定定地看着她,像在反问:我为什么信,你不知道? 她被那样的眼神看得有些动容,心下一片柔软,趁着此刻无人探望,从被子里伸出手来,轻轻地拉了拉他。 男人坐在边的长椅上,伸手反握住她,就再也没松开。 昭夕有些出神地想着,这好像是他们第一次,这样静静地,静静地坐在一起,什么话也不说话,什么事也没做,只是拉着手,像学生时代的恋人一样。 病房里很安静,小嘉知情识趣,出去晃悠了。 半开的窗户里,蓝窗帘被风吹起,像海上的风帆,张得的,时有波浪轻翻。 灿烂的光从窗帘隙里淌而入,像滚烫柔软的糖心蛋,将空气都变得甜美起来。 他的手温热有力,比她要大上一圈,轻轻地覆在她的手背上,一握,便能将她包裹其中。 昭夕低声说:“让你费心了。” 他为此请假,一直在病房陪她,喂她喝水,陪她说话。 她睡着时,他就静静地坐在一旁看书。 她醒来时,投资方来探望,他又把位置让给小嘉,自己出门等候,以免陌生人在场会影响他们谈话。 昨夜他也并未回酒店,让小嘉回去休息,他只在长椅上浅眠。后来还是她看不过去,大男人手长脚长,靠在长椅上腿都伸不直。 昭夕把灯关了,侧身往旁边让了让位置,小声说:“程又年,你上来睡吧。” 程又年睁眼,摇头道:“让人看见不好。” “没关系的。我又不输,只是住院观察,没人来换药,过来睡吧。” 两人对视片刻,最后在窄窄的病上手足相抵,共眠一夜。 …… 程又年低头看她,声音沉静有力。 “知道让我费心了,下次就别再这么不小心。” 昭夕难得没有反驳,只点头轻声说:“知道啦。” * 走廊尽头的开水房里,总有两个戴鸭舌帽的男人站在那里。 人来人往,不免多看他们几眼。 后来两人学聪明了,干脆进了斜对门的病房,和一位住院的老太太聊起天来。 “婆婆你什么病啊?” “脑血栓,最近有点严重,要输,住院观察。”老太太问他们,“你们是干什么的?” 两个年轻人友好地笑着,指指斜对门,“我妹妹住院啦,就在那间病房。” “年纪轻轻,也是脑血栓吗?” “哪能啊,摔了一跤,砸到了脑袋,有点脑震。” 老太太愣了愣,“那你们不用照顾她吗?” “请了护工,她嫌我们烦,不让我们守着,只能出来串门了。” 其中一人出门片刻,拎了袋水果回来。 “婆婆,你吃这个吧。我妹妹那儿收了多水果的,放着也是坏,我拿了一袋来给你。” 两人就这样和老太太唠上了磕,偶尔出去转转,其实就是在开水房和厕所间来回变换位置。 有医护人员看他们老在附近晃,有些警惕地问他们:“你们是——?” “哦,21的张金花是我婆婆,我和我弟一块儿来照顾她。” 后来护士去给21换药时,随口道:“张婆婆,那两个小伙子孝顺你啊。” 张婆婆笑眯眯指指头柜,“是啊,这水果就是他们拿来的。” 护士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