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玩勾了下角,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小瓶跌打雾,小幅度地晃了晃。 “让你擦药你不愿意擦,雾用不用?这种味道不重,用起来也不麻烦。” “不用。”符我栀不为所动,伸出手,“把眼镜还我。” 她散光稍微严重,虽然平时戴不戴眼镜对她来说没什么影响,但偶尔还是有用得到眼镜的地方。 危玩低头看了眼她的手心,白白的,掌纹淡淡,生命线极长,婚姻线却有些分叉。 他垂下眼,把跌打雾放她手心里,遮住那条分叉的婚姻线,就好像只要看不见,他就可以忘记分叉的起点。 符我栀脸上出鄙夷的神情:“你见过谁家的眼镜长这样吗?” “见过啊。”危玩又把眼镜放她手上,懒洋洋说,“我家的就长这样。” 总觉得他哪里病了。 大概是脑子病了吧。 符我栀刚想把雾扔给他,他早有所预料,抬手轻轻推了下她肩膀,将她推进房门,而后握着门把轻轻合上门。 “行了,不碍你眼了,早点睡,没事的话我不会来打扰你。” “有事也不要打扰我。”隔着一扇门,符我栀非常不赞同地喊了句。 外面没人回答,就当是默认了。 符我栀着头发回到边,盯着手里的跌打雾看了会儿。 怎么看怎么觉得这雾长得有点像危玩呢? 符我栀顺手把雾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收拾东西去一楼卫生间准备洗漱,抬头看见镜子里的脸,额头的小鼓包实在过于明显。 刚才碰了下枕头都有点疼,晚上要是睡觉的时候不小心着会不会更疼? 有那么娇气吗? 说不定还真有。 符我栀赶紧拉开门回到卧室,跑到垃圾桶边找到那瓶跌打雾,好在垃圾桶早上才清理过,除了几张成团的纸巾就只有这瓶雾了。 毁容事关重大,雾什么的她就勉为其难用这一次好了,明天一早她就去医院买新的。 符我栀了口气,握着跌打雾罐子,迟疑了一下,又放下了胳膊。 她还是没能说服自己就这么轻易地接受危玩的东西,只好再次自作自受地把东西扔进了卫生间的垃圾桶里。 小公馆两层楼,每层都有一间独立的卫生间,危玩一个人住二楼,相当于独占一间卫生间。 秦听鸿回来时偶然发现垃圾桶里的那瓶跌打雾,好奇地看了会儿,出来时碰见危玩正在二楼台喂猫,喊了声:“叔,你又喂猫呢?” 危玩倚着栏杆,顺手抛出去两条小鱼干,栏杆外面的小野猫气地喵了声,叼着小鱼干过来稔地蹭蹭他的腿,然后蹬起小爪子跳跃着远去。 “回来了?”他拍拍手,转身往前一步,双手搭在栏杆上看秦听鸿,懒洋洋笑笑,“今天这么晚?” 都八点多了。 “去老师家拿了奥赛的练习题。”秦听鸿说,“叔,我刚刚看见卫生间垃圾桶里有瓶跌打雾,是我妈受伤了还是符阿姨受伤了啊?” 垃圾桶里? 危玩怔了怔,目光下意识朝一楼的房间看去,符我栀的卧室靠里,从他这个角度本看不见。 卫生间里吗? 他似乎想通了什么,直起身,朝秦听鸿招了招手。 秦听鸿觉得这位叔可能不怀好意,不太想靠近他,危玩淡淡说:“上次在办公室谁说会想尽办法帮我的?” 秦听鸿小脸哭丧起来:“……我说的。” 危玩勾勾手指,小男孩不情不愿地迈上了二楼楼梯。 “叔,你到底想干嘛啊?” 危玩把手里最后的一条小鱼干放他手里,拍拍他瘦瘦的肩膀,委以重任:“没什么,让你帮我喂一下猫而已。” 秦听鸿:“???” 危玩笑了:“不过要等到你符阿姨出来的时候才能喂,要喂给她看。” 小公馆二楼常常会有野猫家猫浪猫出没,他在这儿住了四年,早就习惯了闲着没事投喂些小野猫,小野猫已经快把这里当半个家了。 符我栀喜猫,他第一次见她时就看出来了,让秦听鸿故意在她出来时喂猫,就是为了勾引她上来。 这项任务着实重大,秦听鸿小小的肩膀到万分沉重。 …… 晚上八点半。 符我栀手机响了。 “哥?” “最近有没有空?”聂西旬问。 符我栀正在对着镜子搞刘海,她之前没留刘海,这会儿额头上多了个小鼓包,得花点心思遮一遮:“怎么了?” “回来待两天。”聂西旬说,“聂柯今天到s市了,他可能会去找你。” “聂柯?那个神经病?”符我栀一惊,手里的卷发烫到她手指,她嘶着气儿吹手指。 聂西旬说:“是他,我不在s市,听说你朋友也回意大利了,你一个人在那我不放心,现在让人过去恐怕也来不及,聂柯这次去s市极大可能是为了你,你早点回来我才放心。” “为了我?”符我栀还在往手指上吹气,“我真的有那么大面子吗?” 聂西旬冷笑:“你有没有我不知道,但我肯定有。” 只要逮到了符我栀,不怕聂西旬不低头。 “……”符我栀憋屈,“说的我好像是个草包花瓶一样,当年我好歹也帮过你的吧?” “所以你必须早点回来,聂柯这两年颇得聂家人支持,如果他想彻底稳固地位,当下最要紧的就是把你带回聂家。不说我,就凭你自身的能力,如果聂柯知道了,恐怕他只会更想把你带回去。”聂西旬难得说她两句好话,“他这次去s市的动静并不大,我刚刚才得到消息,恐怕他此次目的不简单,你最好给我注意点,听见没有?” 聂柯那个疯子。 符我栀脑子里倏地闪过一系列不太美好的回忆,她抿了抿,沉默了一下:“我知道了,明天我就收拾行李连滚带爬地逃回去,好吧?” “现在就回来,东西别收拾了,我让人看过时间,最早的是今晚九点十分的高铁,你现在就直接打车去高铁站。” “……哦。” 挂了电话,符我栀没时间思考什么聂柯或者什么恩怨情仇,当下麻利地换了身衣服,戴上帽子,拎起书包就往外面走。 她出来的时间太巧了,危玩刚进二楼卧室,秦听鸿也刚进卫生间洗头,而秦吾正在屋子里织衣,谁都没有看见她出门。 她前脚刚出门,后脚就有人敲响了小公馆的门。 去开门的是秦听鸿,他警惕比一般小孩子强,顺口问了句:“谁啊?” 外面的人说:“你好,我找符我栀,我是她堂哥。” 秦听鸿从猫眼看了眼外面的人,猫眼里一片漆黑,心里登时咯噔一声。 电视剧里演过,猫眼漆黑,说明门外那人要么也在通过猫眼看里面,要么就有人用手指堵住了猫眼。 不管是那种,来者不善。 秦听鸿第一时间转身朝楼上喊了一声:“叔!外面有个男的说找符我栀,符我栀是谁啊?” 三秒钟后,危玩唰一下拉开门。 …… 符我栀到高铁站时不到九点,排队取完票,还差六分钟就可以检票了。 她戴着白绒帽坐在候车椅上,广播响起检票的提示音,她刚要站起来,忽然发现有几个男人约好似的往检票口走去,似乎在找人。 符我栀心里涌起一阵不祥的预,帽檐下的杏眼不着痕迹地从那几人脸上一一看去。 她故意没有立即过去检票,那几人也没有要检票的意思,看起来反而更像是在等人自投罗网。 不是吧。 符我栀心里腹诽,聂柯不会真为了找她而搞出这么大动静吧? 她捏着手机,开始思考要不要过去检票,如果只是她多疑的话,那岂不是浪费了一次早点回去的机会?但要是真如她所猜想,她过去了就是羊入虎口。 她冷静下来,拉了拉帽子,佯装正在打电话,起身往电梯走。 下了电梯,她立即就往门口走,或许是脚步过于匆忙,竟然被楼上的一人察觉了,那人喊了一声:“在那儿!” 一时间,几人纷纷涌了下来。 符我栀暗暗骂了句混蛋,故意顺着人多的地方跑,离门口越来越近,她光顾着后面的人,没注意前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前面绕过来一人,竟然拦住了她的步伐。 …… “本来只是打算和几年不见的小堂妹开个玩笑而已,顺便给她一个惊喜,没想到吓着小孩子了,是我考虑不周,非常抱歉。” 聂柯站在门外,着廊檐下的灯光,柔柔地笑了笑。 他肤很白,白得病态,常年住在医院的人才有的那种肤,生了双狐狸眼,眼尾带着点绯红,像是熬了几宿的夜硬生生熬出来的。 和他站在一块儿,就算是秦听鸿这个孩子,看起来也比他健康太多。 聂柯身体似乎也的确不好,只说了这么几句话就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他拢了拢长大衣的领子,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最近有点冒。” “既然冒了,就应该多穿点再出门,脸这么白,大晚上的,容易吓着孩子。” 危玩了秦听鸿的头发以示安抚。 小孩的直觉一向锐,他第一眼看见聂柯就不喜他,尤其最初还被聂柯捂猫眼的诡异行为吓到了,这会儿还有点怕。 “我这不是急着见见小堂妹吗?情由所原,请谅解。”聂柯说,“对了,我那小堂妹不在吗?” 危玩抬了抬眼,漫不经心反问:“你应该找错了地方吧?” “是吗?”聂柯不在意地笑笑,“家里的人说她在这儿租了房,我一开始还不信,她一向胆小,怎么会愿意一个人住在外面。” 危玩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 符我栀胆小? “既然是我认错了地方,那我也不继续打扰了,真是不好意思。”聂柯苍白着脸,狐狸眼微微眯起,他往后退了一步,突然开口,“对了,这位先生瞧着有几分眼,不知道你可认识危典?” 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