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的!” “秦若蕖”并不理会她的哭喊,出绑在鞋子里的匕首,反手一,将绑着对方的麻绳切断,只得“扑通”一声,绑坐于太师椅上的素卿一下子便跌落地上。 她也顾不上身上的痛,爬向“秦若蕖”,抱着她的腿不断地哭求道:“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秦若蕖”一把抓住她的头发,用力往后一扯,只听得一声痛呼乍响,可她本不在意,咬着牙脸杀气地道:“你睁大眼睛看看我是谁?夫人?她早死了,难道你没看到她身上的血?她了那么多的血,地的血,染遍了整个屋子,这些,都是拜谁所赐?!” “不不不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不关我的事……”无边的恐惧渐渐弥漫素卿身体,眼前的女子更似是从地狱爬出来的追魂鬼,一点一点划开她的记忆,着她面对曾经的噩梦。 第十章 “不关你的事?若果真半点也不关你的事,为何你要诈死潜逃,为何千方百计躲避我的人?” ‘秦若蕖’每说一句,脸上的杀气便更浓一分,抓住素卿长发的手便愈发的用力,力度之强,像是要将对方的头皮扯下来一般。 素卿痛得哀嚎不止:“夫人,不,小姐、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啊!” “说,当年与你私通,让你换了我娘的药的那个男人是谁?!” “我说我说,我说……”剧痛让她再也承受不住,又哪还敢嘴硬。 “秦若蕖”闻言,用力一扯,将她扯离身边,重重地摔向一边,眼神厉地盯着她:“说!” 素卿被摔得眼冒金光,听到这杀气四溢的话,生怕回答得迟了再吃苦头,连痛也不敢呼一声,颤抖着道:“他是我、不不,是奴婢偶尔结识的一名大夫,姓吕名洪,虽颇有医术,却因受人打,故而一直不得志。夫人身子欠安,吕洪认为这是他翻身的一个机会,恳求奴婢助他一臂之力,将一味药加入夫人所服汤药当中……”说到此处,她怯怯地望了望‘秦若蕖’,见对方脸愈发沉,吓得一个哆嗦,却也不敢隐瞒,结结巴巴地又道。 “那药只、只会拖、拖延夫人痊愈时间,并、并不会对、对夫人健康造、造成损害,只、只待城中大夫束手无策之时,他、他便可借、借此机会上门自荐为、为夫人诊治,到、到时夫人痊愈,自、自然……” “他说什么你便信什么?你怎不说是自己不知廉,与人私通,谋害主子!”‘秦若蕖’双目火,握着匕首的手隐隐可见跳动的青筋。 “奴婢也是受人蒙骗,奴婢深受夫人大恩,绝不敢做出谋害主子之事,小姐明察!况且,这都是吕洪那伪君子一人所为,奴婢发现不妥之后本想找他问个清楚,想不到兵忽至,府中顿时陷入血海,奴婢九死一生逃了出去,本想向吕洪讨个说法,却没料到那伪君子竟然想杀人灭口!”说到此处,素卿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那个骗了自己身心的男人碎尸万段。 所幸她命不该绝,再一次逃出了死门关。 “你可还记得他的模样?”一直静静地站立旁边的青玉突然口问道。 “记得,他便是化成了灰我也记得!” “那好,你说我来画,看可否将他的模样画下来。” “秦若蕖”阖着眼眸接连几个深呼,努力将那滔天的怒火下去,对青玉的提议并不反对,直到青玉照着素卿的口述将吕洪的容貌画下,又得到了对方的确认,她才冷笑一声,朝着恶狠狠地盯着青玉手中画像的素卿走过去。 当一道影将她的视线挡住时,素卿打了个冷颤,瞬间记起自己的处境,望向背着光瞧不清表情的‘秦若蕖’,她害怕得一面往后缩,一面惊恐万分地唤:“小、小姐,啊……” 伴着她的惨叫声落下的,还有四下飞溅的鲜血…… 原是“秦若蕖”手起刀落,一刀将她右手小指砍了下来。十指连心,素卿虽原为奴婢身,但也是享了数年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夫人生活的,又岂能受得了这般痛苦,整个人痛得在地上打起滚来,惨叫声连连。 ‘秦若蕖’从怀中掏出锦帕,动作轻缓地擦着匕首上的血迹,面无表情地道:“背主之人,死不足惜,今且留你一命,待我将真凶缉拿,方一一清算!” 言毕,将匕首回鞘中,冷冷地扫了一眼已经痛得晕了过去的素卿,淡漠地吩咐道:“将她关押好,若她有个异动,直接送她上路!” “是。”方脸的中年男子钱伯躬身应道。 走出屋子,清凉的夜风面扑来,吹起她的长发,“秦若蕖”抬手抚脸,却拭出一脸的水渍。 她极力睁大双眸,想将泪意回去,可眼前却渐渐变得一片水朦朦,朦胧间,当年那血腥的一幕幕如同走马灯般再度在她脑海中闪现。 惨叫声四起,不过眨眼间,悉的身影一个接一个倒在了血泊当中。红,入目尽是鲜的红,无边无际…… “……蕖小姐。”见她止了脚步,青玉迟疑片刻,低低地唤。 “秦若蕖”深深地了口气,努力平复心中思绪,良久,哑声道:“回去吧!” 不怕,她有一辈子的时间去追查,终有一,定会将真相查个水落石出,届时,定叫幕后之人血债血偿! 回府的路比来时更暗更静,青玉运气紧跟着前方的“秦若蕖”,双抿得紧紧,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心里也得紧。 郦之、秦府血案,还有兄长的终身愧疚…… “嘭”的一声闷响,将她从思绪中拉了回来,她撞得有些疼的额角,望着突然停了下来的‘秦若蕖’,不解:“蕖小姐,怎么了?” 一面说的同时,一面顺着对方的视线望过去,却见黑暗当中,一个身影飞掠而过,瞬间便消失在眼前。 “那是咱们府。”她吃了一惊。只因那黑影消失之处,正正是秦府。 ‘秦若蕖’拧着双眉,少顷,指着黑影消失的方向道:“那个方向,我记得是端王暂住的院落,凭方才那人的身手来看,武功在你我之上,有此等武艺,想来应是端王手下之人,便是不是,多半与端王有关。你可知端王因何会到益安来?” “我曾经打探过,据说端王是奉旨巡视地方官员,至于为何会头一站便到益安,又为何会落脚秦府,这便不得而知了。”青玉低声音回道。 ‘秦若蕖’双眉蹙得更紧。 “罢了,闲事莫理,还是绕道避开他们吧,小心为上。” 两人门路地进了府,途经一方院落,忽见一名女子避人耳目地行走于鹅卵石小道上。 ‘秦若蕖’颇有几分不耐:“今夜是怎么回事?总遇见些牛鬼蛇神!”一言既了,陡然运气,几个跃步,两三下便消失在青玉眼前。 青玉望了那女子一眼,认出是四夫人周氏的贴身侍女浣,暗自嘀咕了几句后便发力跟了上去。 *** 昏暗凉的屋内,脸苍白如纸的女子歪着上,目光落到推门而上的绿衣女子身上,竟缓缓勾起一抹如同解般的笑容。 “浣姐姐,你来了。” 浣脚步顿了顿,轻咬着瓣上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道:“看样子,平姨娘是知道我今夜为何而来了?” “浣平自认是个愚钝之人,但跟在夫人身边多年,或多或少清楚她的手段。”平姨娘微微笑着坐直了身子,抬手轻柔地顺着长发道。 “怪只怪你不知廉,竟然敢勾引四老爷,便只这一条,夫人也绝不会饶得了你!” “勾引四老爷?”平姨娘失笑,无奈摇头,叹息般道,“我有没有勾引四老爷,我到底是不是清白无辜的,浣姐姐想必心里清楚。” 浣闻毕眼神微闪,却仍强硬地道:“你的意思是说夫人冤枉你不成?若你不是存心勾引,老爷又怎会到你屋里来?若你不是用了些狐媚子手段,老爷又怎会为了你向夫人求情?也不照照镜子,四老爷神仙般人品,又怎会瞧得上你!”最后一句,了明显的不屑。 “加之罪,何患无词。罢了罢了,留此残命,不过是累人累已……”略顿了顿,似是自言自语般又道,“况且,曾得过他的真心垂怜,浣平便是死,也无憾了。” 说到此处,脸上竟是浮现出梦幻般的柔美笑容。 浣见状然大怒,狠狠地一巴掌到她脸上:“婢!” 平姨娘被倒在上,嘴角渗出一丝血迹,她也不去擦拭,依旧微微笑着道:“姐姐打得好,妹妹自知难逃一死,只有句话得提醒姐姐。” 她挣扎着靠坐起来,气息微,嗓音却甚是温柔,仿佛真的是在为对方着想一般。 “姐姐,妹妹劝你还得把对老爷的那份心意藏得再严些,若是夫人知道了,姐姐下场只怕比妹妹的今更甚……” 浣打了个寒颤,脸上血‘唰’的褪了下去,又慌又怕地指着她:“你、你……” “我怎么知道?”平姨娘轻笑,“我与姐姐一同长大,吃住一处,姐姐的心思何曾瞒得过我?” “你你你、你胡说,你胡说!”惊惧蔓延身体每个角落,浣恶从胆边生,猛然朝她扑过去,双手死死地卡着她的脖子…… 更声响了一下又一下,暗的屋子里,烛光有一下没一下地跳动着,女子的一双眼眸不甘地张着,似是在控诉着命运的不公。 “平姨娘,我是洗墨,给您送药来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在屋外响起。 久不见动静,洗墨不解,用手轻轻一推,门竟是被推了开来。 “平姨娘?我是洗墨,奉四老爷之命给您送药来了。平姨娘,平……”话音嘎然而止,洗墨惊恐地盯着上无知无觉的平姨娘,身子抖啊抖,片刻,强下惧意上前去,伸手探了探对方鼻息……而后,吓得连滚带爬般出了门,飞也似的逃掉了。 第十一章 “老爷,老爷……”久久不能眠的秦季勋,正失神地望着帐顶,忽然听到小厮洗墨的惊叫声,他不皱了皱眉,轻斥道,“三更半夜的嚷嚷什么?药可送去了?” “老、老老爷,平、平平平姨娘死、死了!”洗墨哭丧着脸,软倒在踏边。 “什么?”秦季勋大惊失,陡然从上坐了起来。 不过半晌,他脸上血一点一点褪去,双目无神,喃喃自语般道:“死了,死了,我早该想到的,早该知道的,她又岂会……是我,是我,终究是我害了她……” 两行泪水缓缓滑落,掉落被衾当中,再也寻不到踪迹…… 西院西北间内,披着头散长发的女子蜷缩着身子躲在暗的角落当中,目沧然,面如白纸。 也不知过了多久,进来侍候的婢女鹃儿发现她所在,忙走过来扶起她:“温姨娘,地上凉,小心身子。” “身子?如今还怕什么凉不凉,平姨娘是她从京城带来的,又是自小侍候她的,尚且得到如今这般下场,更何况我这孤苦伶仃、从外头买进来的……”兔死狐悲,对未来的恐惧与无望爬温姨娘身体每一处角落。 鹃儿闻言打了个寒颤,勉强扯起一丝笑容道:“姨娘想必是睡糊了,什么下场不下场的?夜深了,还是早些睡吧,明一早还得向夫人请安呢!” “平姨娘死了,死在了浣手里,就在方才。浣是谁的心腹,难道这还要我说么?”浣半夜三更掩人耳目而来,慌慌张张而去,再接着便是每隔数来送药的洗墨…… 这段子平姨娘身子愈发的差,可夫人却仿若不见,依旧让她到跟前侍候,老爷于心不忍曾开口求情,虽是一片好心,奈何却起了反效果。 “鹃儿,我觉得我大概也活不长了……” “姨、姨娘莫要胡言语,您又不曾做错事,又、又怎会活不长呢?”鹃儿哆嗦着扶着她。 “平姨娘又何曾做过错事?还有早些年去了的杜姨娘、方姨娘,她们又做过什么?” “不、不会的,不会的,姨娘多、多心了,快睡吧,一觉醒来什么都会过去了……”鹃儿有些语无伦次,也不知是在安对方,还是在安自己。 *** 一大早便得了回禀的周氏轻轻吹了吹双指新染上的蔻丹,而后淡淡地瞥了一眼脸苍白,正颤抖不止的浣,冷笑道:“真是没用,死了便死了,有什么好怕!那婢自生了要不得的心思,便知道自己早晚得死!” 哪知浣听了她这话抖得更厉害了。 周氏不屑地冷哼一声,端过茶盏施施然地呷了一口。 四房妾室平姨娘的死讯是在早膳过后传到秦若蕖耳中的,她愣愣地微张着嘴,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怎么突然便死了?前些不是还见着她在母亲屋里侍候么?”说起来她与平姨娘并无接触,只是忽闻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便去了,一时心里也不有些沉重。 素岚与青玉两人均是沉默,并没有回答她。 这是第几个了?第二个、第三个,还是第四个?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苦笑一声。 半晌,还是素岚道:“生死有命,平姨娘这一去,也是离了人间种种悲苦不易……” 干巴巴的安连她自己都说不下去,只能摇头叹息,转移话题道:“小姐的百寿图可绣好了?老夫人寿辰可是转眼便到。” 秦若蕖却仍怔怔地坐着,仿佛听不到她的话,良久,才闷闷地低头道:“岚姨,不知怎的,我觉得心里空落落得难受。” 不待素岚再说,她又似是自言自语般道:“我娘去的那,我也是这般难受么?岚姨,我竟是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娘在天之灵若知道,她会不会怪我?怪我竟是连她的模样都快记不起来。一定会怪的吧?爹爹这些年不理我,我都觉得心里难过,娘也一定会有同样的觉。我是不是很不孝?天底下哪有我这样的女儿,莫怪爹爹不喜我了……” 素岚眼眶一红,伸手过去将她搂进怀里,勉强勾起一丝笑容安道:“傻姑娘,夫人那么疼你,又怎会舍得怪你,夫人一直希望小姐能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长大,若是因她的离去而让小姐不快乐,夫人必是不愿的。所以,小姐记不起来,夫人、夫人定然是……”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