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册。” 账册?‘秦若蕖’一愣,他们要找的竟然也是账册? 陆修琰察言观,自然不会错过她的异样,不动声地道:“四姑娘有何异议?” “不、不。”‘秦若蕖’一惊,连忙掩饰,“不知王爷要寻的是哪一本账册,所记载的又是关于何事何物?” “令伯父藏得最严那本,便是本王要寻的。”陆修琰四两拨千斤。 老狐狸! ‘秦若蕖’暗骂一声。想了想又暗自啐道:难道拿到了手我自己不会看? “既然如此,那便告辞了,待他账册到手后,我自会再来寻王爷。”她随意拱了拱手,就打算离开。 “且慢!”陆修琰制止她离去的脚步。 “王爷还有何吩咐?”‘秦若蕖’瞪他,颇有几分不耐烦。 “姑娘探明账册所在后请务必前来告知本王,本王到时自会派人与姑娘‘一同’去取。”陆修琰悠哉悠哉地道,那‘一同’两字还刻意放缓了语调。 “王爷信不过我?”‘秦若蕖’冷了脸。 “这与是否信得过无关,只是本王心中迫切一睹那物,有些等不及。”陆修琰好整以暇。 ‘秦若蕖’冷哼一声,亦知道自己在此人跟前是得不到好的,唯有恨恨地瞪了一眼,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出去。 一旁的青玉忙跟了上去。 陆修琰抬眸望了望两人离去的背影,边的笑意渐敛。他若有所思地轻敲书案,一下又一下…… “啊,虫子!”突然,一声女子的尖叫从屋外传来,他陡然一惊,身子已飞掠出去,只当他冲出了门外,望着叠着一起倒在地上的‘秦若蕖’与青玉,一时便愣住了。 他正出声相询,却见着青玉的‘秦若蕖’挣扎着爬了起来,一双明亮如星的眼眸扑闪扑闪几下,抬手挠了挠耳。 “咦?”惊讶的轻呼出口,使得陆修琰心里‘咯噔’一下,脑中却忽然灵光一闪,一个荒谬的念头顿生。 “深更半夜的,不知秦四姑娘光临寒舍所为何事?不会又要诬蔑本王绑了你吧?”他板着脸,既是先下手为强,亦是出言试探。 “啊?对不住对不住,我、我不是、不是有意的。”秦若蕖慌了,结结巴巴地解释。 正摘着身上沾到的落叶的青玉,听到陆修琰这奇怪的话,心中顿生不好预,正出声阻止,可秦若蕖却已接上了话。 她不忍目睹,叹息抚额。 完了! 果然!一试正着,陆修琰恍然。 他佯咳一声,严肃地道:“姑娘好歹也是大户人家小姐,深更半夜不在家里睡觉,却跑到本王庄园里来,着实有失体统!” “对、对不住,我、我就是、就是睡、睡糊了……”秦若蕖一张俏脸涨得通红,羞愧难当地低下了头。 青玉再不敢听下去,拉着她的手胡地朝陆修琰行了礼:“青玉与小姐告辞了。” 言毕也不待秦若蕖反应,半拉半抱地带着她纵身跳入夜当中…… 陆修琰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良久,不可抵制地笑了起来。 原来,他竟也有颠倒黑白、睁眼说瞎话的本领! “王、王爷,秦、秦四、四姑娘她她她……”长英目瞪口呆。 陆修琰不理会他,踏着月光下了石级,目光在方才秦氏主仆跌倒处细寻,少顷,他弯下身子,纤长的两手指夹起一条肥软的虫。 原来如此!罪魁祸首竟是这小东西。倒没想到表面瞧来冷静淡漠的那一位,居然会害怕虫子。 心思几度辗转,他将虫子扔到一边,朝着如坠云里雾里的长英招招手,待对方行至身边后,他低声音叮嘱了几句。 “王爷,这、这样不太好吧?”长英迟疑。 “就按本王吩咐去办!”陆修琰一锤定音,驳回他的异议。 长英无奈,唯有领命而去。 却说秦若蕖被青玉带着飞奔出好一段距离,再也忍不住凑到她耳边问:“青玉,我今夜是不是又犯夜游症了?” 青玉一个踉跄,险些摔了个倒葱栽。 她忙稳住身子,停下脚步,对上对方有几分自责的眼神,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是的,小姐,今夜你又犯夜游症了。” “我就知道!”见果如自己所猜,秦若蕖懊恼地一拍脑门。 “明明好些年没犯过了,我还以为已经彻底好了呢,没想到事隔多年又犯了,还跑到别人家去丢人现眼。”一想到自己居然半夜三更的跑到外男家中,她简直羞愧绝。 青玉心虚地移开视线。 “不行,看来以后睡觉得让岚姨把我绑住。” 青玉再听不下去,胡一指天上:“啊,小姐,今夜月亮好圆好美啊!” 秦若蕖疑惑抬头望了望那只剩半边的月亮,认认真真地纠正:“青玉,今晚的月亮一点儿都不圆,你看错了!” “啊?看错了看错了,小姐,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岚姨想必急坏了。”青玉讪笑几声道。 “哦,好。”秦若蕖点头。 青玉暗暗吁了口气,心里又有些庆幸。 幸好这个小姐最是容易糊,跟着这么一个糊的小姐,当真是上苍对自己的眷顾! 不提这一夜青玉又如何向素岚转述今夜之事,只说次一早秦若蕖循例往周氏处请安,刚一进门便见秦季勋正坐于花梨木桌边着太。 “爹爹。”她又是高兴又是忐忑地轻唤。 秦季勋闻声望来,眼神有一瞬间的复杂难辩:“嗯。” “药来了,早说过不要多饮酒,你偏是不听,如今……”周氏那含着关切的唠叨在见到秦若蕖的身影时便顿住了。 “是若蕖啊。”她随意招呼了一声,自顾自地行至秦季勋身边,将手上端着的药碗递给他,“先把药喝了,否则头还得疼。” 秦季勋下意识便推开她的手,周氏猝不及防,药便洒了大半。 秦季勋倒也想不到会如此,有几分尴尬地佯咳一声:“阿蕖还在呢。” 周氏本是冷了下来的脸渐缓,瞥了一眼呆呆地站着不说话的秦若蕖,极力下那股厌烦道:“老夫人想必还在等着你呢,快去吧!” 秦若蕖愣愣地“哦”了一声,木然地行礼离开。 秦季勋嘴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可最终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却说秦若蕖从正房离开,心不在焉地往秦老夫人所在的荣寿院而去,行至小花园的凉亭处便止了步,靠着凉亭支柱坐到了石凳上。 好像还是头一回见到爹爹与母亲私底下的相处呢!只是,似乎哪里不对,爹爹不应该是这样的表情,他应该脸上带着很暖很暖的笑容,会听话地喝下母亲送来的药,然后还会在母亲的笑骂中抱起自己颠高高,再接着哥哥会冲着自己扮鬼脸,叫着他给自己起的混名。 是母亲么?似乎又不是,记忆当中不是这张脸。可是,不是母亲又会是谁呢? 她极力睁着双眼,似是想看清记忆中冲自己笑得温柔又慈的女子容貌…… “四妹妹,你怎一个人在这儿?”秦三娘疑惑的声音将她从混的回忆中拉了回来。 她呆呆地望向对方:“三姐姐。” 秦三娘好笑,伸手在她脸蛋上捏了一把:“又犯傻了?” “才没有……”秦若蕖嘟囔着挥开她作恶的手。 秦三娘才不信,学着她的样子靠着石柱坐了下来,叹了口气道:“往四叔父对你不闻不问,四婶娘又是那样的子,我还同情你的,如今看来,四叔父必是还疼你,不像……” “不像什么?”秦若蕖问。 秦三娘言又止,终是又再重重地叹息一声:“说了你也不懂!” “哦。”秦若蕖点点头,安安静静地靠着柱子欣赏不远处树丫上唱歌的鸟儿。 见她果真不闻不问,秦三娘坐不住了,拉拉她的袖口:“喂,你怎么一点儿都不好奇?” 秦若蕖歪着脑袋不解:“说了我也不懂啊!” 第十八章 “你……”秦三娘被噎了一下。实是气不过地伸手用力在她脸颊上掐了一把,“你一不气我便心里不痛快不是?” “哎呦。”秦若蕖被她掐得哇哇叫,末了还摸摸有些疼的脸颊,又委屈又生气地瞪她。 秦三娘也知道自己下手重了,忙赔着笑脸拉过她:“好妹妹,是我错了,一时没注意力度,不气啊!” 秦若蕖拍开她又要伸过来碰自己脸蛋的手,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理她。 她也是有脾气的好不好! 秦三娘涎着笑脸赔了好一会不是,才将她哄得消了恼。姐妹两人肩碰肩坐到一起,半晌,秦三娘才叹道:“前些爹爹让母亲给我做了好些漂亮衣裳。” “那不是好事么?有新衣裳穿。”秦若蕖不明白。 “有新衣裳穿自然是好事,可若是他们的目的是让你打扮得像只花蝴蝶般,去引某位大人物注意,那滋味可就不那么好受了。”秦三娘撇撇嘴。 “大人物?”秦若蕖更为不解。 秦三娘朝着东南面努努嘴。 “端王爷?”秦若蕖吃了一惊。 “可不是,他们打的什么主意,想必你也明白了吧?如今连姨娘也动了这心思。我虽出身不如你,但好歹也是正经人家小姐,怎能做、做出那种不要脸的事。”秦三娘又委屈又恼怒,更多的却是无奈。 “更何况,侧妃、庶妃虽瞧着高贵,本质上还不是妾室?宁为穷□□,不为富人妾,我可不希望我将来的儿女也如我自己一般,因为庶出身份而低人一等。”说到最后,秦三娘的声音越来越低,语气甚为落寞。 “三姐姐,你没有低人一等。”秦若蕖握紧她的手,认真地道。 秦三娘勉强冲她笑笑:“我自是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可世间上不以有眼光看待嫡与庶之人又能有几个?” “罢了,我和你这什么也不懂的傻姑娘说什么呢,回去了,你也别傻坐着。”她拍拍衣裙,起身离开。 走出好长一段距离,她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回头望望秦若蕖已经渐渐远去的身影。片刻,轻叹一声。 不得不承认,平她虽然喜挤兑秦若蕖,可心里有了事,她头一个想倾诉的,却是这个时不时被她冷嘲热讽的四妹妹。 这是为何呢?也许是因为她知道姐妹当中,真真正正能做到心宽广不计较的,唯有这个一直让她嫉妒的四妹妹。 与秦三娘分开后,秦若蕖便挑近路向荣寿院走去。当荣寿院大门出现在她的眼前时,她却意外地见大夫人站在门外,正恭恭敬敬地朝着里头行礼。 “大伯母?”她狐疑上前。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