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帝笑着摸摸他的脑袋瓜子,慈地问:“你叫无?” “对啊,我叫无。”小家伙用力点了点头,略顿又补充了一句,“江湖人称无大师!” 宣和帝一个不着险些呛着,连忙背过脸去咳了几声。 底下的陆修琰亦是相当的无奈,心知这小家伙必又是不知学了哪位施主的话。 “咳,原来是无大师啊!”宣和帝强忍着笑意,放缓声音又问,“那你今年几岁了?” “已经过了六大寿。” “咳咳咳……”宣和帝再度背过身大声地咳了起来。 小家伙见状,体贴地伸出小短手拍着他的背,稚气地问:“施主你身子不舒服么?” 陆修琰亦是忍俊不,倒没想到这小家伙居然将他当戏谑之语记了下来。 宣和帝好不容易才回复过来,望着小家伙的眼神不由自主地便了几分柔和,眼角眉梢亦不自地带了笑意。 诚然他早已不是初次当皇祖父,但却从来没有哪一个皇孙如眼前这小家伙一般,带给他这般不一样的觉。 “施主,你也是要看我的股么?”见他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自己,想到连来不时要看自己股的那些人,小家伙有些害羞地揪紧了头。 宣和帝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笑声过后他的脑袋瓜子,柔声道:“不,朕不必看。” 又何需他亲自去确认,他最看重的弟弟必不会拿皇族血脉之事来开玩笑。至于其他去确认小家伙身世之人,也不过是依规矩办事而已。 无总算是松了口气,小手拍着口道:“那就好那就好。” 只一会又有几分委屈地道:“施主,你们城里人真奇怪,怎的老看人家股,人家可是当师叔祖的人了……” 宣和帝笑着将他抱到膝上,不答反道:“怎么会是施主呢?你应该叫朕一声皇祖父。” “皇祖父?你是我的祖父么?”无咬着小指头,糯糯地问。 陆修琰闻言抬眸望了过去。 皇祖父,如此说来,皇兄这是承认了无的身份? “是,朕是你的祖父。” “噢……”无眨巴眨巴眼睛,下一刻却又望向陆修琰。 陆修琰冲他笑着道:“还不叫皇祖父?” “哦。”无挠挠后脑勺,相当清脆响亮地唤,“皇祖父!” 宣和帝含笑点头,正要说话,又见内侍进来禀道:“回皇上,二殿下到了。” 迈进来的陆宥诚乍一见坐到宣和帝怀中的小家伙,脚步一顿,随即略微低下头去掩住眼中的惊讶。 “儿臣参见父皇。” “你来得刚好,无,这位便是你的父亲。”后面两句却是低着头冲怀中的无道。 无吃惊地张着小嘴,一时看看宣和帝,一时又望望陆修琰,在得了肯定答案后,这才紧张地揪着衣角一步步往陆宥诚跟前挪过去。 陆宥诚一脸动地凝望着他,却见他忽地转了方向,直接扑到了陆修琰身前,将小身子躲在他的身后,探出半边脸望向自己。 陆修琰有些意外,倒是头一回见他这般怯怯的模样,拍拍他的小脸放柔声音鼓励道:“别怕,他就是你的爹爹,亲爹爹。” “孩、孩儿……”陆宥诚动得眼眶微红,哑着嗓子唤道。 无张着小嘴,在宣和帝和陆修琰鼓励的目光下,终于结结巴巴地唤了一声:“爹、爹爹……” “好、好、好……”陆宥诚着手掌,高大的身躯微微地颤抖着,似是想去抱抱他,可又怕惊了他。 宣和帝意地捊须点头,骨团聚,也是上苍眷顾。忽地,他想到某位同样在岳梁之人,皱眉问陆修琰:“朕听闻你此番去岳梁还请了舅舅一起?” “确是如此,臣弟请舅舅他老人家作主,以外祖母传下之凤簪作订,正式向秦四老爷提亲。”陆修琰老老实实回禀。 宣和帝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你当真好啊,朕让你把那秦四姑娘带回来瞧瞧,你倒好,反带着舅舅上门。提亲?亏你想得出来!” “芋头姐姐人最好了!”陆修琰还来不及回答,正被陆宥诚环着靠在对方怀中的无突然嘴。 “芋头姐姐?”宣和帝不解。 “便是秦四姑娘。”陆修琰为他释疑。 “好个七巧玲珑心的秦四姑娘,连你身边一小小孩童也不放过利用。”宣和帝冷笑一声,本就对秦若蕖有几分不的,如今对她的印象可谓差到了极点。 端王暂住万华寺,无又是万华寺僧人,她若是想接近端王,必是通过利用无。 陆修琰又怎会不明白他心中所想,轻咳一声提醒道:“皇兄,四姑娘与无相识好在前。” 宣和帝顿时有几分不自在。 “芋头姐姐最好了,她会陪我玩,不管我怎样捉她都不会生气,还会给我做好看的小挂包,有了好吃好玩的也总记着我……”小家伙不懂眼,只听到有人提及他的芋头姐姐,当即滔滔不绝地数着芋头姐姐对他的各种好。 宣和帝更不自在了,只心里对秦若蕖的不却是不知不觉地消了不少。 小孩子心思最是,最能分辩真心假意,若真是这两人相识好在前,一个大家闺秀,却能耐心地陪伴照顾一个无父无母身无长物的小和尚,此人品行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况且,舅舅都已经亲自上门提亲了,还彼此换了订亲信物,这门亲事已经成了定局。提亲也好,赐婚也罢,都不过是一种形式,既是他的幼弟看中的姑娘,他给她这点儿体面又算得了什么? 陆宥诚若有所思地望着眼亮晶晶的无。 能被父皇抱坐到怀里,又能让小皇叔这般关怀备至,还与未来的小皇婶好,这小子莫非是上苍派给他的福星? 这,当今皇上突然降下两道旨意,一是正式宣布失踪五年之久的皇长孙陆淮鑫平安归来;二是将益安秦季勋之女秦若蕖赐婚端王陆修琰为正妃。 旨意传出,朝野震惊。 大学士府内,常嫣几乎将身边所有一切都砸了个稀巴烂,整张脸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 “她是端王妃?她居然是端王妃?!” 宣仁内,两名女小声议论着刚颁下的圣旨,捧着书卷的女官在听到某个名字时脚步一顿,随即便低下头去。 秦若蕖? 二皇子府内,二皇子正妃曹氏沉着脸抿着,口一起一伏的显示着她正努力抑着心中恼火。 “你也听我一句劝,皇上正式恢复了他皇长孙的身份,又是端王亲自将他带回来的,这孩子的价值便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皇孙。殿下争取那个位置,少不了端王的支持,这孩子就是一个最好的契机。”坐到曹氏身边年纪稍长的女子好言相劝着。 “娘相信,二殿下必也是有着这样的想法,你把这孩子养到膝下,给他嫡子的名分与待遇,不仅二殿下心中高兴,便是皇上与皇后娘娘也只有夸的份儿。再说,这孩子是殿下‘长子’,不比东院那位生的居长更好?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呢?若是这孩子将来争气,你也算有个依靠,难道还想靠那几个庶出子?” 曹氏想了想,也觉甚为有理,颔首道:“娘说得有理,是女儿目光短浅了,待殿下回府后,我便亲自向他提出将这孩子养到膝下充当嫡子。” “这就对了,这孩子你得好好养着,就当他是亲生儿子般对待,将来的好处必是有的。”曹夫人意地点了点头。 曹氏勉强勾了勾嘴角。 将一个从卑侍女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视若亲儿,这于她来说,说是一种屈辱也不为过。可是没法子,谁让她的肚子不争气呢?若是她自己能生,又怎会让别人的孩子占了她的孩子的名分及待遇。 陆宥诚本是想直接将无带回府中,奈何小家伙一听说要与陆修琰分开便死活抱着他不肯撒手,凭谁怎么劝都没用。 陆修琰无法,只能恳请宣和帝同意让他将小家伙带回端王府住几,以便让他慢慢悉京里的人与物。 宣和帝想了想也觉有理,小家伙虽子活泼,但让他一下子便孤身处于陌生环境,难免会不安。 至于陆宥诚,更是乐见儿子与端王亲近,又哪会不同意。 赐婚圣旨抵达岳梁秦府时,秦氏父子神相当平静,倒是岳玲珑与秦二娘按捺不住吃惊。 得了旨意的秦若蕖害羞地低着头坐在榻上,站于她身侧的素岚神情复杂难辩,便是青玉也有些悲喜莫名。 *** “父亲的意思,虽说成婚一切事宜都有里打点,可咱们也不能什么也没有准备,寻常百姓嫁娶该有的也一样不能少。”岳玲珑挑了挑灯芯,屋内光线瞬间便亮了不少。 秦泽苡合上书卷,将子拉到身前抱着,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昨我整理嫁妆,发现里头有一座位于京城南大街的宅子以及百来亩良田,我想着这些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给阿蕖妆,你觉得如何?”岳玲珑伏在他怀中,柔柔地道。 秦泽苡把玩着她的长发,摇头道:“这是你的嫁妆,是岳父岳母一番心意,怎能轻易送出。便是爹爹与阿蕖也不会要的。你放心,咱们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可风风光光地嫁女儿倒也是能办到的。夜深了,咱们早些安歇吧!” 说罢也不待岳玲珑再说,亲了亲她的脸蛋,直接便抱着她到了上…… 东边院厢房内,对镜轻顺长发的女子嘴角微微勾起,眼中光芒大盛。 端王府、京城,还有那隐藏的真相…… 她早说过,她此生最不缺的就是耐! 63| 八月十八,是钦天监择定的黄道吉,亦是端王陆修琰娶正妃的子。 这一大早,秦若蕖便被素岚叫起,因昨晚紧张到翻来覆去久久无法入眠,故而她整个人仍是糊糊的,只知道屋里来来回回脚步声不止,脸上、发上、身上都仿佛有好多双手在忙碌着。她蜷蜷地抬眸,认出是一个月前里派出来的女官们。 一个月前,皇后便指派了中得力女官前来她候嫁的府邸,有负责教导她廷礼仪规矩的,亦有负责她行礼当妆容打扮的。此外还有许多杂七杂八之事,都分由不同的教习女官教导,直听得她如坠云里雾里。 待她终于清醒过来时,已发现身上已经穿戴整齐。她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相信镜中女子是她自己。 但见镜中女子身着一身庄重又不失喜庆的大红描金凤纹通袖袍、团纹霞披,头带金凤冠,冠底缀着红绿两宝石及宝钿花,前后用各式珍珠翡翠宝石缀成牡丹状,冠顶一对口衔珠结的金凤。面若桃花,翦水双瞳,远山眉似黛,口若含朱丹,对镜微微一笑间,神采飞扬。 “小姐当真好看极了!”青玉首先发出惊叹。 其他女官女亦含笑赞不绝口。 秦若蕖有几分得意又有几分害羞地抿了抿双。 素岚定定地望着她片刻,忽地别过脸去小心地擦着眼中泪花。当年那个软软的小姑娘终于长大了,自今起,便会有另一个男子执起她的手,与她携手走过余下的人生。 夫人,你在天之灵可看见了?小姐她终于嫁人了! 坐落喜轿内那一刻,秦若蕖突然心生慌,她努力睁着双眼,入目是一片红,红得丽,红得夺目,那觉,仿佛是她整个人已经被鲜滴的红所紧紧包围,挣不,逃不掉。 轿外是震天响的喜炮鸣放声,可她却仿佛什么也听不到,似是有一股寒意从她脚底板慢慢地升起,渗透她四肢百胲,亦将她冻在了当场。 她的双微微抖动,心里似乎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响——快逃、快逃,快逃命去! 下一刻,仿佛又有另一个相当悉的温柔声音在她耳畔响着——小姐不要怕,也不用慌,我会一直陪着你…… “我不怕我不怕,我什么也不怕……”终于,她紧紧地闭上眼睛,再不去看那能让她不过气的大红,喃喃出声,不停地告诉自己她不怕。 也许是心里得了暗示,半晌之后,她的心跳竟渐渐地平复了下来。 喜轿停了下来,外头人说些什么她也听不清楚,只知道有人上来扶着她前行,不时还有人在她耳边轻声提醒着她应该怎样做。 她浑浑噩噩的也不在身在何方,唯有听从身边人的指示,直到觉掌心被人轻轻挠了挠,她还未来得及反应,对方便又飞快地缩了回去。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