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长发未绾,直垂身后,蔓延至光滑的地板上,犹如泼墨。 羽睫轻垂,桃花眼半敛,眼底既温和又冷漠,古怪的割裂。 明明穿着一身薄如蝉翼,半遮半的俗衣裳,偏偏他能将这样的东西,穿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觉。 特别是,那衣裳绣着白鹤…… 这是个美人,同白里见的那些莺莺燕燕都不一样。 和孔雀开屏的美不一样,也和他自己华丽的尾翎不一样。 凤凰为何会觉得他美呢? 自然是因为,那张脸……他太悉了! 凤凰心跳地厉害,喉咙攒动,刚刚饮下的茶半分都不解渴,只觉口干舌燥。 暖香袅袅,熏热室。 他看着那张脸,下意识攥紧脖颈上挂着的玉佩,双颤了颤,才小心翼翼地:“……奚暮?” 第62章 去九天 深夜,寝殿内只有一颗夜明珠勉强照亮陈设轮廓。 仓灵眼神不太好,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落下的眼疾,不似以前那般夜能视物。 他盯着那人的轮廓看了许久,轻风徐拂,纱幔摇曳过光影,忽明忽暗,便将那跪在地板上的人影漾地模糊许多。 像是幻觉。 对方侧目看了他一眼,便又垂下眼睫,一言不发,静谧地如同一尊玉塑雕像。 仓灵紧握前吊坠,呼急促起来。 “为何不说话?” 对方没有反应,像是仓灵想象出来的人一样,无法作到超出仓灵设想之外的事,不像从前,他有很多话本台词,希望从对方口中听到,如今他脑袋空空的…… 想象出来的? 仓灵不晓得自己为何会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近期,他总会出现一些怪异的想法和反应,乃至于梦,都变得荒唐古怪,为此,他懊恼不已,紧蹙的眉心就未松开过。 足底玉石冰凉,仓灵朝男人走去,雪寝服曳地,足踝金铃阵阵,熄灭的长明灯随他走过的路,一盏盏亮起。 当他站在男人面前时,整个寝殿已亮如白昼。 跪着的青年并没有像幻觉一样消失。 那点氤氲蒙被冲散,视野清晰许多。 仓灵半蹲在青年面前,一只臂肘随意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掐起青年低垂的下颌,迫使对方抬脸。 “……真像啊。” 仓灵抿一笑,指腹摩挲着青年下颌脸侧,是温暖的,鲜活的。 掌心探向青年膛,对方瑟缩了一下,下意识想避开,却又咬着牙生生忍住了,脸屈辱。 乍暖还寒时节,他却穿得很少,镌绣着白鹤的衫薄如蝉翼,即便他将这般骨的衣裳穿得整齐严谨,却什么也遮挡不住,膛起伏温热,里面有心跳动,是个活人。 仓灵盯着他瞧了须臾,就在青年脸屈辱,咬牙闭目,任其施为时,眼前光倏然亮起,那只在他膛前游走的手撤开。 仓灵起身后退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睨他。 青年微愕,面更加复杂。 仓灵挑眉:“你不是来自荐枕席的吗?作出这种表情,难道不是想让我宠幸你?” “……” 这张脸乍一看,几乎和奚暮一模一样。 但若仔细瞧,便能发现神态差远了,额间碎发是新剪的,用来遮挡并不那么像奚暮的侧颞,将最像的眼部轮廓衬得更显眼。 “以为孔雀不在,就都当我是个傻子吗?” 孔雀在时,无论什么问题都能处理好,仓灵什么也不用心,便给了这群人错觉,只要孔雀不在,不谙世事的凤凰就是极好拿捏的。 私下里那些小动作,仓灵不是没看见,只是懒得搭理。 岂料,那些小心思都动到他上了。 大半夜往凤主的寝殿人,还真是……荒谬。 粘腻的熏香飘浮在空气中,仓灵支颐侧坐在酸枝圈椅上,闭目细细嗅了几息。 不是安神香,同孔雀离开时燃的不一样,中途被换掉了。 仓灵不笑了笑。 不晓得该说这群人胆子忒大,还是自己被那梦魇得连防备心都失了,又或者说,他过分依赖孔雀,竟真以为自己柔弱不能自理。 他一招手,那云鹤香炉便落入掌心,袅袅熏香被他掐灭,香灰中还剩半块香饼未燃完。 打开的香炉浮到青年面前。 仓灵:“里面燃的是什么香,你比我清楚。” 青年垂睫,低叹一声,羞愧、无奈浮在脸上,唯独没有恐惧。 “这香是合……” “谁问你是什么了。”仓灵打断他,倾身笑盈盈地看着他,“我好心熄了香,省下半块香饼给你吃,你不愿意吗?” 青年猛然抬眼,目错愕。 凤主看穿了他的意图,也看穿了这张脸,并未将他认作另一个人,沉溺其中。 他本以为这位凤主对他没什么兴趣,最多斥他擅闯寝殿,将他看作个以侍人的佞幸,揍一顿轰出去就是了。 岂料…… 那香是什么香,两人都清楚。 闻着便已有了作用反应,吃下去会发生什么,青年不敢再想。 明知是假了,凤主还是想要吗? 青年错愕半晌,在仓灵饶有兴致的眸光中,他狠狠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从滚烫的余烬中捻出那半块香饼,往边递。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