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拂过他眼尾眉梢。 他下意识去捕捉,却什么也没碰到。 盛装出席的孔雀牵着他的手,指尖轻他掌心,将人从虚空中拽回。 仓灵轻喃:“他真的死了吗?” 孔雀:“……” 仓灵:“奚暮会回来吗?” 孔雀:“凤凰,回神,奚暮就在你对面。” 仓灵眨了眨眼,看着红毯尽头那张稔的脸,终于又笑了起来:“对哦,他在呢。” 刚要抬步走去,却被孔雀轻轻扯了一下:“凤凰,你若不想成婚,我们就不成了好不好?” “没有啊,我想的,我……期待了很久了,奚暮也等了太久了,他等了三百年。” 他们彼此相,就该成婚。 该在天道瞩目中,该在众生见证下,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修成正果,得到一个完美的结局。 即便这过程不尽如人意,布了荆棘坎坷,充斥着无数血和泪。 即便奚暮他的时候,他不他。 他奚暮的时候,奚暮已经无法他。 可都没关系。 都过去了。 他等的那个,用生命他的人,就在眼前,在这百尺红毯的咫尺尽头。 仓灵想,他欠奚暮一场婚礼。 他犹然记得,在凡尘境小镇的成衣铺里,那个望着绯红喜服,眼羡的青年。 他犹然记得,在秘境外,单膝跪在他眼前,向他求婚,却被他拒绝时,青年努力下悲伤后依旧笑看他的桃花眸。 他犹然记得,永忆桥尽头那个尘封三百年的小院里,挂上的红灯笼,悬屋梁的红绸,还有他笨手笨脚剪下的贴窗框的喜字。 以及……被打翻,没来得及喝上的合卺酒。 那是他欠奚暮的一场婚礼。 现在,他补上了。 他走向了他的三百年前,走向了用生命去他的奚暮。 红绡挂在他发冠上,长长地飘飖在身后。 无人关注的风雪苍穹,一阵风驻足停留,目送仓灵走向他的挚。 …… 时光回到半个月前。 九天境,玉宸。 “你两次死在涅槃劫中,灵核都快烧完了,石身又被你割地七七八八,断了一条手臂,扎了身的天梯碎片,你教我如何救你?啊?!你让我如何给你治?” 从来沉静稳重的巽何上神头一次发了那么大火,神尊的寝殿中一片藉,那些被试了一次又一次,不顶用的灵丹妙药被他弃掷一地。 他捂住额颞,哑声闷沉道:“……奚玄卿,我救不了你。” 医者自责,患者却冷静到过分。 苍白地像是死了很久,又被冰封尸身很久,却还在着气,躺在上,抬指都费劲的奚玄卿并不多意外,又或许也在隐隐期待这一刻的解。 他只道:“没事,我心底有数。” 巽何怒瞪他:“什么没事?怎么没事?你他妈砸了我招牌!这天底下有一个我没治好的司命就够了!不需要你给我堵!” 寂静的寝殿中,是太久的沉默。 奚玄卿:“我时间不多了,这么耗下去不好,我还有事要做。” 巽何沉沉道:“七,最多还有七。” 奚玄卿笑了笑:“够了。” 七天时间,他将自己的身后事安排地明明白白。 在他死后,九方遇会坐上他这个位置,但他这个师弟武力很强,能镇得住场,奈何做事冲动,他便叮嘱善于谋算的巽何从旁辅助。 凡尘境不能没有轮回,司命一职很重要。 在某个光正好的午后,奚玄卿下一枚药丸,终于有了走路的力气,他将那烙着七星的北辰玉给了少司命,将一切真相告诉他,陪着他从夕暮到凉夜,从难过到不得不释然。 在少司命毅然要替兄长守护人间的承诺中,奚玄卿又了却了一桩心事。 他就这样走遍了整个九天境,一枚枚的虎之药下肚,到后来,作用已经微乎其微,他将剩下的半瓶全部咽下,拖着千钧重的步伐,走进天狱,在曾经囚过仓灵的牢房里,在那布抓痕的墙壁边靠着睡了一夜。 而后,下了一道死令——疑罪从无。 罪案不得只看表象,需追溯因果,否则不允许用刑判罪。 无论是人、妖,还是神。 他早已瞎了一只眼,在另一只眼也看不清稀的时候,靠着觉写完了最后一道遗令。 九天境的所有事务,终于做完。 他卸下沉重的担子,终于掉了九天境神尊的责任。 这一刻,他只是奚玄卿。 万灵境的喜贴送来时,他的眼前已经一片黑暗,什么也瞧不见,自然也看不到仓灵亲手写的字,何况是喜帖背后隐藏的一行小字: ——你是奚暮吗? 有墨渍涂抹,但并未完全覆盖住。 另起一行: ——只要你说声不愿,这婚我便不成了。 又是一年七夕,准备在凤凰花树挂上姻缘红线应节的月下仙人止了步。 他看着奚玄卿坐下凤凰花树下,攥着那封喜帖,从天黑坐到天亮。 剩下的最后一,他去了凡尘境,一个叫沧茫道的地方。 那里盛开了一大片芦花,风一吹,纷纷扬扬似雪花飞舞。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