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安起身给众人续茶。 “多谢,辛苦了!”当张家安给杏花斟茶时,杏花小声道谢。 张家安微怔了下,随即笑容在脸上漾开,像时打碎了浮冰,“你是客,应当的。” 杏花回以浅浅一笑,抿不语。 张家安走开继续给其他人斟茶去了。 曹氏、张婆子、李媒婆说笑得热闹,厅堂内都是她三人的声音。 “当时我就跟那些个烂舌的婆娘说,我儿再娶,不但要找个比你们儿媳妇强的,还要风风光光办婚事,可惜家华脑袋一筋,非要给媳妇守节,白白让她们看了这几年的笑话,气死我了!”张婆子说起跟妇人吵架的事,气愤非常。 曹氏同身受,义愤道:“那些个烂舌的婆娘最讨嫌了,我家杏花回来,她们就造谣杏花是灾星,还给全村的下巴豆粉捏造事实,后来幸亏有青峰山的天师,才洗的污名。” “我晓得,我晓得,出主意害杏花的那个妇人还是从我们庄嫁出去的。”张婆子快速接话,深以为然道:“咱们两家都吃够了长舌妇的苦,所以知晓李家妹子给家安说的是你家二姑娘,我立马就同意了。” 一旁的陶有贵听见张婆子提到张氏,生怕曹氏跟他算后账,心顿时提了起来。 然曹氏只顾跟张婆子说话,眼睛都没往他这边瞟一下。 榴花看曹氏越说越有神,心想曹氏这回可算是遇着知音了。 李媒婆不时附和一下曹氏和张婆子的话,瞧准空挡对张婆子道:“张嫂子,你家今来了这么多的贵客,是不是该杀了?” 张婆子笑道:“贵客大老远来怎能不杀,我一早就关在窝里了,另外和鱼也是有的,就怕慢待了贵客。” 她们二人的对话别有深意。 大凡来家里相亲,女方若是不愿意,绝不会留下用饭;若愿意留下用饭,则表示亲事有些眉目了。 因而张婆子的话一出,张老汉就看向了陶有贵。 陶有贵脸有些不自然,咳嗽了一声,道:“张老哥,孩子们的亲事都是她们的娘拿主意,我做不得主的。” 张老汉一脸惊诧,遂把目光转向曹氏。 曹氏对张家是十二分的意,可不知杏花的意思,她又把目光看向杏花,意思让杏花自个表态。 杏花有些茫然,张家各方面的条件及张家安本人都挑不出病,但不知张家安是否也属意她。 强扭的瓜不甜,倘若张家安只是迫于爹娘才应承的亲事,那又有何意义? 正在为难之际,她发现张家安也在望着自己,目光隐隐含着期待之意。 她想了想,对曹氏轻轻点了下头。 榴花对张家的印象也不错,直觉告诉她张婆子是个直的人,不会像许婆子那样小心眼。 张家安看杏花点了头,移开目光,脸庞上出了笑容。 两家的爹娘松了口气,相视而笑,心照不宣。 张婆子站起身对张老汉道:“老头子,你在这里招呼贵客,我去杀做饭了。” 张老汉笑呵呵道:“你自管去,这里有我,有李家妹子,还怕冷落了贵客不成!” “算了,你这人嘴笨,我不放心。”张婆子说完,又吩咐起儿子来:“家安,去瞧瞧你大伯俩口子和五叔俩口子在没在家,若在就说家里来贵客了,请他们来帮忙陪客。” 张家安应声快步去了,张老汉脸有些讪讪。 陶有贵见了暗里幸灾乐祸:先前还嫌弃我怕婆娘,原来自己也是个耳子软的主。 张婆子一一招呼过陶家众人才离开厅堂。 因杏花应下了亲事,张老汉和陶有贵说起话来就更热乎了,女眷这边有李媒婆陪着说话,又有两个小女娃闹腾,也不至于冷了场。 不多时,张家安领着两对夫进来了,这几个是张家本家人里最能说会道的。 于是乎,厅堂里更热闹了,男人分作一堆,女人分作一堆,谈得热乎乎。 杏花也不像开始那般拘谨,大大方方跟来作陪的妇人说话。 张家安忙着给众人茶递水,目光偶尔跟杏花有所碰触,但很快就会移开,像极少年郎在心上人面前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 杏花心中涌上丝丝甜,过往的伤痛在不知不觉中淡去。 晌午饭张家准备得很丰盛,两桌菜,也是杀的两只。 大妹二妹一人一只大腿,男人那桌没人愿意吃腿,也拿过来女人这桌,俩小女娃光吃腿都把肚子吃撑了。 张家请来作陪的两个妇人嘴皮子也利索,加上李媒婆,席间热闹自不必说。 酒足饭,众人下桌,张婆子和本家那两个妇人收拾桌子,张家安重新上了茶。 张老汉对陶有贵和曹氏道:“陶老弟,陶家弟妹,你们看这事......” 言未尽,等待答复。 陶有贵和曹氏不约而同看向杏花。 杏花点了点头。 张家方方面面都好,张家安本人也不错,她没有理由不答应。 “好,从此我们两家就是亲家了。”张老汉笑得合不拢嘴。 那厢,张婆子也不收拾了,让本家两个妇人把碗碟拿去灶房,自己过来拉住曹氏的手道:“亲家,先头我说家安再娶,婚事一定要办得风风光光的,说到做到。聘礼上有什么要求,你尽管说,我张家能办到的,一定照办。” 曹氏笑道:“这个随便,只要两个孩子情投意合,能和和美美的过子就成。聘礼多也好,少也好,心意尽到就够了。” 张婆子摆手道:“这哪成,家安虽说是再娶,但也不能随随便便把亲事给办了,咱们一切都按头婚的规矩来。你们是陶家村有头脸的人家,我们在张家庄也是有名声的,若过于草率,还不得跌了咱们两家的脸面和风光?” 曹氏不再推辞,说一切就依张家。 当下李婆子喊张家安去拿黄历来,瞧瞧哪天适合下聘。 结果是五月初六,端午后一天。 一切讲定,陶家众人告辞。 张家送出村,看着陶家人走远才回。 曹氏去了一桩心事,路上神采飞扬,看天,天更蓝;看草,草更绿,就连路边的小花也觉是美的,比杏花自个还高兴。 榴花挤眉眼问杏花:“二姐,这个张家安怎么样?” 杏花嗔怪地白她一眼,“什么怎么样?” 榴花嘟嘴,“明明知道我问的是什么还来装糊涂,也不知头先走时依依不舍的人是谁。” “小丫头,找打。”杏花举起巴掌作势拍。 榴花赶紧跑开,嘴里嚷道:“哟哟哟,有人害羞咯!” 大妹跟着雪花走在前边,听见榴花的喊声,回头问道:“小姨,谁害羞了?” 榴花大声道:“你问二姨。” 大妹不解,小姨说有人害羞,为何又要她去问二姨。 雪花笑着对大妹道:“今天张家的那个叔叔给你做二姨爹好不好?” “好。”大妹答得干脆响亮,她想啊,第一回来这个叔叔家就吃了两个大腿,以后想吃了就能来多好。 曹氏看三个闺女笑闹,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这个张家安人比许平昌好,家里条件也比许家好,就连张婆子也对她的脾气。 一会儿回去,得赶紧跟村里人说说,气死姚老三媳妇跟张氏那两个皮子。 一时间,陶家村迅速传遍:陶有贵的二闺女又要定亲了,男方哪哪都比之前的那个强。 姚老三媳妇得知消息后倒没怎样,气呼呼回家把门一关了事。因姚老三发过话,她要是再敢去惹是生非,就一封休书送她回娘家。 这把年纪的妇人被休,哪还有活路? 张氏就不同了,收到消息马不停蹄地回了一趟张家庄去打探情况是否属实。 若说从前的张氏只是想凭姿让子好过一些,然现在的张氏已经成为彻头彻尾的毒妇人,冯癞子的打骂磨去了她全部良知,把自己所有的不幸全归结到陶有贵身上。 她恨陶有贵当初睡了她又不娶她,恨陶有贵打伤冯癞子,害她不得不嫁给冯癞子。 今的一切一切,都是陶有贵造成的。 另一边,张家安又要娶媳妇了的消息同样传遍张家庄。 张婆子逢人就说儿子要娶的媳妇家里有一百多亩油茶山,年纪也比张家安要小很多,又聪明又勤快,还是旺夫命,张家就要发达了。 她这样做,出发点是为了抬高杏花的身份,让庄里人高看未来的儿媳妇一眼。 只好心也有办坏事的时候!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