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远像是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似的,笑的腔都在颤。 “好啊,你想见他,我带你去。” 他咬紧后槽牙,径直离去。 殷礼从地上爬起来,晃着身体急追出去。 望着踉跄离开的殷礼,柳漾正要去追,却被林曼华叫住了。 “别追了!” 林曼华的眼眶润,她望着窗外皎洁的圆月,长长的了口气,她从未见殷礼如今般难过。 她道:“小礼,是我们错了……” ………… 车上。 殷礼紧攥着手帕,他的眼睛干涩无比,再也哭不出一滴眼泪了,但啜泣时腔都在颤。 顾时远的脸并没有因为殷礼的难过而好看一点。 殷礼再难过都没用。 傅清韫已经死了。 顾时远将车开到山上,那有一处空旷的楼房。 是老旧的小洋房,但里面灯火通明。 “他……没死?他没死对不对?” 殷礼期待的看向顾时远。 “死了。”顾时远嗓音坚冷。 “如果他没死的话,我死也不会带你来。”顾时远扯一笑,他倒是希望傅清韫真没死。 但事实如此。 “带你来,就是为了气他而已。” 他说过会忤逆傅清韫的,可傅清韫还是给他写了遗书,什么也不让他说。 他替傅清韫到不值。 顾时远迈着修长的步子下了车。 傅清韫的狗遗嘱,他非不遵循。 他就要让殷礼为他的死而难过,就要让殷礼知道世间除了傅清韫,再无一人似他这般好。 就是要让殷礼知道傅清韫这七年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听着顾时远刺骨的冰冷语气,殷礼的心里一凉。 尽管顾时远这么说,但他仍旧不相信。 没有亲眼见到,他就不相信傅清韫死了。 他攥着丝帕的手不自觉地用力了些。 顾时远带着他进了洋房,绕过长长的走廊,抵达最深处的房间时,他顿住了步子。 顾时远从口袋中掏出钥匙,哆嗦着手入匙孔。拉开房门时,一束古黄的光从门里透出,浓郁怡人的花香丝丝缕缕的侵入鼻腔。 有花,有光。 傅清韫没出事! 殷礼略过顾时远快步冲了进去。 “傅清韫……” 他双眸噙着泪,嘴角勾起一抹喜悦的笑容。 可刚进去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殷红的彼岸花花海,在花海中央躺着一副冒着白冷雾的恒温棺。 殷礼的眼眶倏然一润。 他踩着彼岸花的花茎走到恒温棺前。 恒温棺里,傅清韫安静的躺着,他穿着一身黑红的西装,西装里是一件被血渍染红的白衬衣,瞧着比从前多了几分魅。 那张冷矜贵的脸,如纸一般苍白。 傅清韫微合着,坚冷的脸上毫无情绪,像是在和他生闷气,也似病弱。 “傅清韫,别生气了好不好?” 殷礼趴在恒温棺上,颤着手指轻轻地抚上傅清韫的脸。 他的声音被哭腔一点点的替换。 顾时远站在离傅清韫三米外的地方,“傅清韫,去你妈的狗遗嘱。” “上次我就应该帮你劫婚的!好歹让你开心的走!” 顾时远气得咬紧后槽牙,他望向殷礼,眼神中有怒有怨。 但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 “殷礼,就算没有这个车祸,他也活不过这个冬天了。”顾时远说。 殷礼睫羽微颤,抬起眸子看向他顾时远,“什么意思?” “他病了。”顾时远说,“病很久了。” 殷礼一怔,眸幽深。 “什么病?”他的嗓音冷了几分。 “很复杂。” “药相克,这些年他虽然没有真正的掌管云阁,但作为云阁之主,他需要做许多事。少不了的就是制香,他失去嗅觉整整七年。” “这七年里,他一次次的尝药制香。药相冲,早就把他身体拖垮了。他咳血……” 顾时远顿了一下,“本来覃厉说,他能扛过今年的。” “他本来能看到明年的烟花。” “都是因为你!你和别人结婚,你一次次的推开他的,你将他当做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硬生生的加重了他的病情!” 顾时远怒音吼着,好不容易平静下的情绪再次翻涌而起。 他光是想想就觉得气,他简直不敢想象傅清韫亲身经历又该是什么样的痛。 可他这个闷葫芦,到死都想瞒着殷礼。 殷礼垂眸望向傅清韫,轻颤着身体低低的笑了。 “是啊,我他妈的真是个畜生。” “我犹豫不决,我自以为是……” 殷礼深一气,伸手替傅清韫解开了领带。 “领带没打正,我帮你。” 殷礼笑着说,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将领带打的丑极了。 但他想傅清韫会喜的。 昏暗的灯光下,他似是瞧到了从前许年为他打领带的沉闷样儿。 顾时远继续说,“殷礼,他虽然绝口不和我提八年前的事,但他对你的没有一刻停止过。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dAmIngPUmp.CoM |